墟界说书录 第61章 遗府的其他发现

丹田气旋稳定旋转带来的力量感和五感提升，如同温暖的潮汐，冲刷着阿宁和王浩连日来的疲惫与惊悸。岩壁上的浅坑和方才迅捷的冲刺，是力量最直观的证明，也点燃了他们心中探索的火焰。这处散修坐化的石屋，绝不仅仅只有一个蒲团和一个木盒！

“再搜一遍！”王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炼气一层的突破，不仅强化了他的身体，更让他的感知（或者说那微弱神念的雏形）变得更加敏锐，对细节的洞察力达到了新的高度。

阿宁用力点头，眼中同样燃烧着探索的光芒。两人不再满足于之前粗略的扫视，如同最细致的考古者，重新踏入这弥漫着腐朽尘埃气息的破败石屋。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不再仅仅停留在中央的蒲团和空木盒上。

王浩径直走向石屋右侧坍塌最严重的角落。那里碎石瓦砾堆积，断裂的石梁歪斜地插在废墟中，巨大的藤蔓从屋顶破洞垂落，纠缠着断壁残垣。之前因为危险气息（阿宁感知到的冰冷感）和急于查看木盒，他们并未深入探查。

王浩在距离那片废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闭目凝神。丹田气旋微旋，那微弱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极其谨慎地向前延伸、探查。

“唔……”王浩眉头微皱，破碎镜片后的眼皮微微颤动。神念所及，那片区域的气息依旧混乱，带着强烈的腐朽和湿冷，但之前感知到的那丝刺骨的“冰冷”杀意，似乎……减弱了？或者说，被岁月磨蚀得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气息？

“小心点，那股‘冷’的感觉还在，但很弱了。”王浩低声提醒，同时枯瘦的手指指向藤蔓缠绕最密、碎石堆积最高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东西被埋着，气息有点……不一样。”

阿宁立刻会意，握紧木矛上前。他没有贸然动手清理，而是学着王浩的样子，沉下心神，尝试调动丹田那微弱的气旋。一股暖流随之流转，他的五感瞬间被放大到极致！视线穿透藤蔓枝叶的缝隙，耳朵捕捉着碎石堆下最细微的声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每一丝气味……

在浓重的腐朽、尘土和苔藓气息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完全掩盖的……皮革的陈旧气味？还有一丝……金属氧化后的淡淡锈味？

“下面！”阿宁指着王浩刚才所指的位置，“有皮子和……铁锈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王浩从行囊里抽出那捆着石片的短棍充当工具，阿宁则用木矛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藤蔓，尽量不引起大的震动。

清理工作缓慢而谨慎。搬开几块不算太大的碎石，割断几根坚韧的藤蔓后，一个被掩埋了大半的、灰扑扑的物体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袋子。

材质似乎是某种坚韧的兽皮，但此刻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光泽，呈现出一种脏污的灰褐色，表面布满裂痕和破口，边缘更是磨损得如同烂布条。袋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瘪瘪地贴在碎石堆里，毫不起眼。袋口用一根同样磨损严重、颜色发黑的细皮绳勉强系着。

“储物袋？”王浩的呼吸微微一滞，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老周头故事里那些修士必备的、内藏乾坤的神奇袋子！他枯瘦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拨开袋子表面的碎石和泥土。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灰扑扑的袋子时，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入手粗糙、僵硬，没有丝毫想象中法宝应有的温润或灵气波动。袋子本身也轻飘飘的，里面似乎空空如也。更关键的是，袋子表面那些裂痕和破口……太深了！深得几乎要将整个袋子撕裂！这绝不是一个完好的储物袋！

“是储物袋……但……破损得太严重了……”王浩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失望和一丝了然，“禁制……完全消散了。空间……应该也崩溃了。”他想起了老周头讲过的，储物法宝一旦核心禁制被毁或空间结构崩溃，就会变成比普通口袋还不如的废物。

阿宁眼中的兴奋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笑。果然，机缘不是那么好得的。一个坐化荒野的散修，其遗物能留下一卷完整的《引气诀》和一枚聚气丹，已是天大的幸运。这储物袋，恐怕在主人坐化前就已损坏，或者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外力（比如坍塌的屋顶）彻底破坏了。

“打开看看吧。”王浩调整好心态，迅速恢复了冷静。即便空间崩溃，里面或许还残留着点东西。他极其小心地解开袋口那根几乎要断裂的黑色皮绳。

袋口敞开，露出里面灰扑扑的内衬。王浩将袋子倒过来，轻轻抖了抖。

“叮当……哗啦……”

几样东西从破损的袋口掉了出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没有霞光，没有异香。

只有几枚……圆形的、边缘磨损严重、颜色黯淡发黑的……铜钱？

一枚看起来像是随手削成的、巴掌大小的、边缘粗糙的薄木牌？

还有……半张折叠起来的、颜色泛黄发脆的……皮纸？

阿宁和王浩蹲下身，借着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仔细查看这最后的“收获”。

**铜钱：** 一共五枚。材质是最普通的黄铜，铸造粗糙，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一些扭曲的笔画轮廓，绝非修士所用之物。入手冰凉，带着凡俗金属特有的沉重感。这是……凡俗界的钱币？一个修士的储物袋里，怎么会装着这种东西？是坐化前与凡俗接触的残留？还是……落魄到需要凡俗钱币的地步？

**木牌：** 材质普通，像是某种硬木随意劈砍而成，边缘都没打磨光滑。一面空白，另一面则用炭条（或类似的东西）极其潦草地刻画着一些……人形图案？那些图案极其简陋抽象，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在摆出不同的姿势——出拳、踢腿、格挡……旁边还有一些同样潦草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注解文字。

王浩拿起木牌，仔细辨认着那些潦草的文字和图案，破碎镜片后的眉头越皱越紧。

“……基础拳脚……架势……发力……？”他艰难地辨认着，声音带着巨大的荒谬感，“这……这根本不是什么功法！就是最粗浅的、给凡人武夫打熬身体用的……基础拳脚把式？！”其粗糙程度，甚至比不上落尘镇那些走镖汉子练的庄稼把式！这玩意儿……会被一个修士珍而重之地收在（哪怕是破损的）储物袋里？

巨大的落差让两人都有些无语。这散修前辈……似乎混得有点惨？

最后，王浩拿起了那半张折叠的皮纸。

皮纸入手轻薄，却异常坚韧（似乎经过特殊鞣制），颜色泛黄发脆，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撕扯过。小心翼翼地展开。

果然，只有半张。

残存的皮纸上，用墨线勾勒着极其简略的山川地形。线条粗犷，但山脉走向、河流位置标注得还算清晰。王浩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部分地形——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望仙坡山梁，以及山梁西侧那片更加辽阔、更加险峻的未知山脉！

地图的左上角，也是残破的边缘处，用稍大些的字迹标注着一个地名：

**“青岚谷方向”**

旁边，还有一个指向西北的、墨迹略深的箭头标记！

而在那箭头标记的末端，也就是地图断裂、消失的地方，墨线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令人无限遐想的断口。断口边缘的皮纸背面，似乎还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的、早已干涸发黑的……暗褐色斑点？像是……血迹？

“青岚谷？”阿宁凑过来，看着地图上那个地名，眼中充满了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王浩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地图上“青岚谷方向”的字迹和那个指向西北的箭头，破碎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锐利。他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地图上山脉走向的标注，回忆着老周头故事里偶尔提及的、关于这片边陲之地的零星信息。

“老周头讲‘百草散人’故事时，提过一句‘西行三千里，有谷名青岚，瘴气终年不散，然奇花异草生于其间，凶险与机遇并存’……”王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果这地图比例大致准确……从望仙坡往西北方向，深入那片山脉……确实可能是‘青岚谷’的方位！”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皮纸断裂处：“这半张图……指向那里！这血迹……”他看向断口背面那几点暗褐，“这散修前辈……当年恐怕也是想去青岚谷？遭遇了什么？图被撕毁，储物袋破损，最终重伤或……逃回此地坐化？”

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图景在两人脑海中浮现。这破败的石屋，这简陋的遗物，这半张染血的残图……无不诉说着这位无名散修的落魄、挣扎与最终的末路。

巨大的兴奋早已被一种沉甸甸的复杂情绪取代。

收获？

几枚无用的凡俗铜板。

一块粗浅的拳脚木牌。

半张指向凶险之地“青岚谷”的染血残图。

寒酸得令人心酸。

却也……真实得令人心悸。

这就是底层散修的写照？这就是仙路的残酷一角？

阿宁默默地将那五枚冰冷的铜钱捡起来，握在手心。王浩则收起了那块粗糙的木牌和那半张泛黄的残图，塞进了行囊深处。

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更深沉的明悟。

力量（炼气一层）带来的兴奋感被这冰冷的现实稍稍冷却。

前路，并非坦途。

青岚谷，瘴气终年不散，凶险与机遇并存……

一个染血的指向标。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破败的石屋，看了一眼那积满灰尘的蒲团和空木盒，看了一眼角落里被他们翻出的碎石堆和散落的、毫无价值的“遗物”。

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这承载着一位无名散修最后痕迹的地方。

机缘已尽。

前路……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