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说书录 第317章 “归墟”边缘的异象

流云舟仿佛航行在墨汁之中，四周的光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贪婪地吞噬，只剩下远方那如同亘古巨兽之口般的、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庞大漩涡——归墟。

越是靠近，周遭的环境便越是死寂。海浪声消失了，风声匿迹了，连空气中原本狂暴混乱的灵气，都变得粘稠而凝滞，仿佛被那巨大的漩涡一点点抽干、湮灭。天空不再是铅灰色，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黑，只有归墟漩涡本身，散发着一种幽暗的、令人心悸的微光，其边缘扭曲着空间，将偶尔划过天际的混乱星辉也一并扯入那无底的深渊。

王浩全力维持着流云舟的稳定，飞舟在无形的引力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护罩灵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他的“洞玄金丹”高速旋转，神识在百里范围内已无法直线延伸，被扭曲的空间弯折、吞噬，只能勉强感知到附近极度不稳定的空间结构。

阿宁紧握双拳，面色凝重地站在王浩身旁。他体内的暗金色金丹传来越来越强的悸动，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同源力量的剧烈共鸣。而共鸣的源头，正是他丹田处那枚琉璃碎片！

此刻，那枚一直缓缓旋转、指引方向的琉璃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表面的空间符文不再是闪烁微光，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刺目明亮，那暗金色的微型漩涡旋转速度快到几乎要撕裂开来！一股股强烈的空间波动不受控制地从碎片中扩散而出，与远方归墟的引力相互呼应，拉扯着阿宁的丹田，让他感觉仿佛有一颗心脏在体内狂跳，欲要破体而出，投向那漩涡的中心！

“浩子！碎片……控制不住了！”阿宁低吼着，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守护金丹”与“安”字道纹，试图压制碎片的异动，却收效甚微。

王浩也感受到了阿宁体内那狂暴的空间波动，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去，脸色骤变。那琉璃碎片此刻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渴望着回归本源的坐标！

就在流云舟挣扎着抵达归墟漩涡的外围区域，那足以撕裂金丹修士肉身的混乱引力已然清晰可感之时，异变发生了！

疯狂震颤的琉璃碎片猛地射出一道凝练的、混合着暗金与乳白双色的光束，并非射向归墟，而是投射在飞舟前方的虚空之中！

嗡——！

虚空震荡，那光束如同画笔，在王浩和阿宁眼前，勾勒出了一幅巨大而清晰的动态幻象！

幻象之中，依旧是这片归墟边缘，但景象却与如今死寂的氛围截然不同。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布满了无数狰狞的、吞吐着混沌气息的巨大裂隙！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肆虐纵横，将一切都切割、湮灭！

而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心，一道熟悉的、身着朴素长衫的虚影，巍然屹立！正是周言！

此刻的周言虚影，面容肃穆，眼神中带着决然与疲惫，却不见平日的温和。他双手在胸前虚抱，口中无声地诵念着玄奥的真言，一股浩瀚磅礴、远超王浩和阿宁理解极限的“言”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言”之力所过之处，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女，抚平空间的褶皱，引导混乱的能量归于秩序，将那些狰狞的空间裂隙边缘柔和地“缝合”！乳白色的光芒如同生命的脉络，在破碎的虚空中蔓延，所过之处，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弥合！

这正是周言当年，以无上“言明道”之境，修补此地最大裂隙的景象！

然而，就在幻象中，周言即将完成对最大一道裂隙的修补时，异变再生！那即将闭合的裂隙深处，猛地探出数只难以名状的、由纯粹阴影与混乱意念构成的触手！那些触手扭曲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疯狂、绝望的邪恶气息，死死抓住裂隙边缘，阻止其闭合！

同时，无数模糊扭曲、不断变幻形态的阴影，伴随着能侵蚀神魂的诡异低语，试图从那裂隙中钻出！那些阴影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所有负面情绪与毁灭**的集合体——域外心魔！

周言的虚影面色更加疲惫，但眼神却愈发坚定。他猛地加大“言”之力的输出，乳白色的光芒变得炽烈，如同净化一切的圣焰，灼烧着那些阴影触手，将试图钻出的心魔逼退回裂隙深处。最终，在一阵剧烈的、仿佛整个墟界都在震颤的波动后，那道最大的裂隙被强行弥合，只留下归墟这永恒的漩涡，作为那场惊世之战后的伤疤。

幻象至此，戛然而止。琉璃碎片投射出的光束收回，其本身的震颤也略微平复，但指向归墟中心的牵引感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流云舟上一片死寂。

王浩和阿宁怔怔地看着幻象消失的虚空，心中翻江倒海。他们终于亲眼“目睹”了周言力竭道陨的真相——并非简单的修补空间，而是在与那恐怖的“域外心魔”争夺墟界存亡的战斗中，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那从裂隙中探出的阴影触手，那扭曲疯狂的模糊影子，仅仅是幻象中惊鸿一瞥，就已让两人神魂震颤，道心不稳，背后渗出冷汗。那是一种与生灵截然相反、纯粹为了侵蚀与毁灭而存在的恐怖之物！

“那就是……域外心魔……”阿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周言残卷中那句警告的分量。

王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投向那近在咫尺、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琉璃碎片的异动，周言修补裂隙的幻象，都清晰地表明，这里就是一切的核心。

“看来，周言前辈最后的传承，以及这墟界最大的秘密，就在这归墟之中了。”王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也该下去了。”

流云舟发出一阵哀鸣，终于无法抵抗那强大的引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头扎向了那幽暗深邃、仿佛亘古存在的归墟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