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说书录 第283章 “心魔劫”降临

第一波劫雷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洞府内焦糊味与灵气紊乱的波动混杂。王浩三人强忍着丹胚震荡带来的内腑翻腾与神魂刺痛，竭力稳固着那米粒大小、却关乎生死道途的初生丹胚。

然而，金丹之劫，岂会仅有雷霆轰击？

就在第二波劫雷尚在云层中酝酿，那令人窒息的煌煌天威稍稍间歇的刹那，一种无形无质、却远比雷霆更加诡谲凶险的力量，如同悄然弥漫的毒瘴，瞬间侵蚀了三人毫无防备的心神深处！

心魔劫！

筑基时也曾经历心魔，但与此刻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金丹心魔劫，直指道心本源，挖掘内心最深的恐惧、执念、遗憾与破绽，其威力强横何止十倍！

首当其冲的，竟是平日里最为莽直悍勇的阿宁！

他正全力以“守护”真意压制暗金色丹胚的狂暴，眼前景象却陡然扭曲、变幻！

不再是灵气氤氲的洞府，而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充斥着刺眼霓虹与钢铁丛林的城市夜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那是他潜意识深处，属于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身份的遥远记忆碎片！

而在这片虚幻的都市背景下，两道苍老、佝偻、穿着朴素、面容布满岁月沟壑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站在一条破旧巷子的尽头，正用那双浑浊却充满殷切期盼的眼睛，死死地望着他！那是他在现代社会的父母！是他们省吃俭用、含辛茹苦供他读书，最终却只等到他离奇失踪消息的父母！

“阿宁……我的儿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回来吧……回家吧……”

父母那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扎进阿宁的心脏！

与此同时，另一幅画面强行叠加进来——墟界！修仙！青岚谷的厮杀！万仙城的繁华与危机！焚天谷的烈焰与那近在咫尺的凤血花！还有……丹田内那枚代表着力量与长生的暗金色丹胚！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两种无法调和的期盼与责任，在他脑海中疯狂对冲！

回家，承欢膝下，尽人子之孝，却意味着放弃眼前触手可及的金丹大道、长生之机！

继续修仙之路，追求无上力量与长生，则等同于对那对苍老身影的彻底背叛与抛弃，此生恐再无相见之日！

“不……不是的……我……”阿宁浑身剧颤，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脸上肌肉扭曲，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之中。他体内那原本就躁动不安的暗金色丹胚，因他心神剧烈波动而光芒狂闪，表面的雷纹与空间涟漪骤然失控，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炸！守护真意几乎被心魔冲垮，凶戾之气反噬自身，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几乎在阿宁陷入心魔的同时，王浩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的心神并未被拉入具体的幻象，而是被一股冰冷、绝对、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漠然意志所笼罩！一个宏大而无情的声音，直接在他道心深处响起，并非咆哮，而是平静地陈述，却带着颠覆一切的恐怖力量：

“解析？洞察？言力？可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你所见之一切，所谓规律，所谓道理，不过是更高维度随意洒落的尘埃，是盲目力量碰撞产生的偶然巧合！”

“你的‘言’，你的‘意’，于这浩瀚混沌、毫无意义的宇宙而言，有何意义？不过蝼蚁之鸣，夏虫语冰！”

“言力无用！道说……虚妄！”

这声音，直接否定了他毕生追求的根基！否定了他以“剖析真实”为核心构筑的丹意！否定了他存在的价值！

王浩那绝对理性的思维壁垒，在这终极的“虚无”与“无意义”的拷问下，竟产生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他赖以成道的“洞察”真意，此刻反而成了摧毁他自己的利器——因为他无法从逻辑上完全反驳这冰冷的诘问！

是啊，若宇宙本无意义，他的解析有何意义？若大道本无情，他的言力有何价值？

“噗——！”

王浩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方才硬抗劫雷时还要严重！他识海中那银灰色、布满经纬纹路的丹胚，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那精密的结构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支撑，开始从内部瓦解、崩坏！一道道细微的裂纹，悄然出现在丹胚表面！

道基……即将崩溃！

连他胸前那枚孟先生所赠的“定魂珠”，此刻散发的安宁之意，在这针对道心本源的否定面前，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若薇同样陷入了自身的心魔劫中，她看到青岚谷在眼前化为焦土，师尊同门尽数凋零，自身的青木灵气非但不能带来生机，反而滋长出吞噬一切的魔藤……她俏脸煞白，泪流满面，那青碧色的丹胚也摇曳不定，生机黯淡。

三人之中，两人已到了生死边缘！心魔劫的凶险，远超雷霆！

就在王浩的丹胚即将彻底碎裂，意识即将被那“虚无”吞噬的刹那，他破碎镜片后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顽强的银光，猛地炸开！

那是他穿越两个世界，于微末中挣扎求生，于绝境中永不言弃的……不屈意志！是即便面对“无意义”，也要亲手赋予其意义的……人的尊严！

“……意义……由我定义！”

“……道……由我践行！”

“……虚妄与否……不由天定！”

“……我之言……即为……我之道！！”

他并未去驳斥那虚无的诘问，而是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重新锚定了自身的“意”！哪怕宇宙终归于寂灭，他也要在寂灭前，燃尽一切，去洞察，去言说，去留下属于“王浩”的痕迹！

嗡！

那濒临破碎的银灰色丹胚，猛地一震，即将溃散的光芒骤然回缩，虽然依旧布满裂纹，却顽强地稳定了下来！甚至，那些裂纹之中，隐隐有新的、更加璀璨的银光在滋生！

而另一边，阿宁在父母虚幻的呼唤与金丹力量的撕扯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眼中血光与金芒交织：

“爹！娘！孩儿不孝！！！”

“但这条路……老子选定了！！”

“待我金丹大成，踏破虚空……必……必寻回归途！！”

“若不能……那就让老子用这身力量，守护眼前人，杀出一个朗朗乾坤！这……也是守护！！”

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将那份对父母的愧疚与思念，化为更加狂暴的力量，强行压入了那暗金色的丹胚之中！丹胚剧烈震荡，却并未爆炸，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变得更加凝实了一分！

心魔劫，尚未结束，但最危险的关口，他们凭借着一丝本心的执念与决绝，险之又险地……扛住了！

然而，洞府之外，第二波，也是威力更强的劫雷，已然蓄势完毕，带着更加毁灭的气息，轰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