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说书录 第266章 “赌石”的奇遇

回到青岚阁那间狭小却暂时安全的客房，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然而，身体与精神上的创伤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阿宁的左肩伤势最为棘手，火蚕蛊的毒火虽被暂时压制，但那股阴损的灼烧感依旧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经脉，寻常的解毒丹效果甚微。他盘膝坐在榻上，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暗金色的凶星道基之力与那赤红色的毒火在他伤口处形成拉锯，每一次对抗都带来剧烈的痛苦。

王浩神识透支严重，头脑如同被千万根细针攒刺，连最基本的打坐入定都难以做到，只能靠在墙边，闭目缓缓运转微弱的灵力，滋养着干涸的识海。林若薇内伤较轻，但灵力消耗巨大，此刻正默默调息，温润的青木灵气流转周身，修复着暗伤。

任务补偿的三百灵石，如同杯水车薪。扣除购买必需疗伤丹药和补充灵力的“回元丹”花费的近百灵石后，只剩下两百余块。这对于购买“金丹三药”所需的恐怖数字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失败的阴影与对未来的迷茫压在每个人心头。

数日后，在丹药和林若薇青木灵气的辅助下，三人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阿宁肩头的毒火被暂时封住，虽未根除，但已不影响日常行动，只是动用左臂时依旧会引发剧痛，实力大打折扣。王浩的神识也恢复了些许，但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王浩睁开眼，目光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赚取灵石的门路。”

阿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正规任务太危险，这次差点把命搭上。难道真要去赌石？那玩意儿十赌九输，跟扔灵石听响儿差不多！”

林若薇轻声道：“孟师叔既提及赌石，或有一线机缘。只是我等对此道一窍不通，盲目去赌，确实风险极大。”

王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下方万仙坊市川流不息的人潮和闪烁的灵光，破碎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未必需要完全靠运气。孟师叔赠予的《言力化罡诀》，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回想起法诀中关于锤炼神识、增强感知，甚至能更清晰感知物品灵韵的描述。赌石赌的便是原石内部隐藏的宝物，寻常神识难以穿透石皮，但经过“言力”淬炼、更具穿透性和解析力的神识呢？

“去赌石区看看。”王浩做出决定，“不必急于下注，先观察，若‘言力’确有效果，再谨慎尝试。”

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三人再次来到了万仙坊市。这一次，他们径直走向了位于坊市西北角那片被称为“一刀穷一刀富”的赌石区域。

与坊市其他区域的井然有序不同，赌石区更像是一个喧嚣狂热的巨大集市。空气中弥漫着石粉味、汗味以及各种兴奋、失望、贪婪的复杂情绪。大大小小的摊位鳞次栉比，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原石。这些原石大小不一，大的如同房屋，小的仅有拳头大，外表皆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各异的石皮，或粗糙，或光滑，有的甚至还沾染着泥土，带着刚从矿坑挖出的原始气息。

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修士，修为从炼气到筑基不等，甚至偶尔能看到气息晦涩的金丹修士在某个高端摊位前驻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切石前的祈祷声、切石后的狂喜或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躁动不安的声浪。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到的黑乌砂老坑料子，出高绿灵玉的概率大增啊！”

“快来看快来选！这块莫西沙敞口的表现极佳，松花蟒带俱全，必出好东西！”

“垮了垮了！又垮了！十万灵石就这么打水漂了！”……

王浩三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在人群中慢慢穿行，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一块块奇石。阿宁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每块石头都长得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林若薇也是秀眉微蹙，她的青木灵体对生机敏感，但这些石头死气沉沉，毫无头绪。

王浩则不同。他运转起《言力化罡诀》，将那一丝融合了“剖析”真意的言力缓缓融入神识之中，然后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原石。

果然有区别！

寻常神识探去，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与厚重的阻隔，仿佛隔着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但加持了“言罡”的神识，虽然依旧无法真正“看穿”石皮，却仿佛在墙上找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缝隙”或“孔洞”，能隐约感知到石皮内部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些波动有的炽热，有的冰寒，有的锋利，有的温和，有的生机勃勃，有的死寂沉沉……各不相同。

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默默感知。大部分原石内部的波动都极其微弱且杂乱，显然即便有东西，价值也不高。有些波动强烈的，价格也高得离谱，动辄数千上万灵石，根本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连续探查了数十个摊位，王浩的脸色也微微发白，这种精细的感知对刚刚恢复的神识消耗不小，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改日再来时，他的脚步在一个位于角落、相对冷清的小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修为只有炼气中期，摊位上堆着的原石也大多其貌不扬，灰扑扑的，表皮粗糙，毫无“表现”可言，价格也便宜，大多在几十到一百灵石之间，几乎无人问津。

王浩的目光，落在了一块约莫脸盆大小、通体呈灰白色、形状不规则、表面甚至有几道难看的裂痕的原石上。这块石头标价仅八十下品灵石，是所有石头里最便宜的之一。

吸引王浩的，并非它的外表，而是他加持了言罡的神识探去时，感受到的一种极其奇异、难以形容的波动。

那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几乎细不可察，若非他神识经过千锤百炼又融合了言力，绝对会忽略过去。但这波动却异常的精纯、沉凝，带着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内敛到极致的灵韵，与他感知过的任何能量波动都不同。更奇怪的是，这波动并非持续散发，而是如同呼吸般，有着极其缓慢而规律的脉动。

“老板，这块石头……”王浩指着那块灰白石料开口。

那昏睡的老头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懒洋洋道：“八十灵石，不二价。别看长得丑，说不定里面有好货呢。”语气毫无说服力，显然他自己都不信。

阿宁凑过来，看着那块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破烂的石头，嘟囔道：“浩子，这破石头能有个啥？八十灵石还不如买点丹药实在。”

王浩没有理会，他集中全部精神，再次以言罡神识仔细探查。那微弱的、脉动般的灵韵再次被捕捉到，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是何物，但那种精纯沉凝的感觉，让他直觉此物不凡。

“赌一把。”王浩心中暗道。八十灵石，他们还输得起。若真能切出点东西，或许就是转机。

他不再犹豫，取出八十块灵石递给摊主。

摊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真有人会买这块废料，随即麻利地收起灵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友好眼光！要不要现场切开？小店提供免费切石服务。”

“切。”王浩点头。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几名无所事事的赌徒围观，看到王浩选了这么一块公认的“废料”，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摊主取出一柄特制的、铭刻着破甲符文的切石刀，注入灵力，刀锋亮起微光。他熟练地固定好原石，问道：“道友，怎么切？擦窗还是直接剖？”

“直接从中剖开。”王浩平静道。他相信自己的感知，那灵韵似乎在石料中心。

“好嘞！”摊主手起刀落，锋利的刀锋切入石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石屑纷飞。第一刀下去，灰白色的石芯，毫无灵光。

围观者发出几声嗤笑。

第二刀，依旧如此。

阿宁的心提了起来。

摊主摇摇头，准备下第三刀，这一刀下去，若再无事，这块石头就基本判死刑了。

就在这时，王浩忽然开口：“慢！从此处，斜切四十五度。”

他指着一个看似毫无规律的位置。摊主虽疑惑，但还是依言调整角度，一刀切下！

嗤——！

刀锋划过，一片薄薄的石片被削落。

就在石片落下的瞬间，一抹温润柔和、却无比纯正的乳白色光华，陡然从切口处弥漫开来！同时，一股令人心神宁静、仿佛能涤荡尘埃的清新灵气，瞬间笼罩了这个小摊位！

“出……出光了？！”

“这灵气……好纯粹！”

围观者的嗤笑声戛然而止，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摊主也惊呆了，手都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将切面清理干净。

只见那灰白的石芯之中，赫然镶嵌着一块约莫鸡蛋黄大小、通体乳白、毫无杂质、光滑温润如凝脂的玉料！那纯净的灵光与沁人心脾的灵气，正是源自于此！

“这……这是……”摊主凑近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那玉料，感受着其中那股有助于凝神静气、调和灵力的独特道韵，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

“凝丹玉！是凝丹玉！！”

“什么？凝丹玉？!”

“辅助凝结金丹的奇珍凝丹玉？！”

“天啊！这么大一块！还是最纯净的乳白品质！”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炽热，充满了贪婪与羡慕！

凝丹玉！其价值虽然比不上“金丹三药”，但也是结丹时稳定心神、纯化灵力的上佳辅助宝物，这么纯净的一块，价值至少数千下品灵石！远超那八十灵石的成本千百倍！

阿宁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林若薇美眸中也满是震惊与喜悦。

王浩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迅速上前，一把将那块蕴含着乳白色玉料的原石拿起，感受到其中那精纯平和的灵韵，确认无误。

“我们走。”他低喝一声，不再理会周围炽热的目光和摊主那悔得肠子都青了的表情，带着仍处于震惊中的阿宁和林若薇，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赌石一行，险中求富。

这一次，他们似乎真的撞上了大运！

这块意外得来的凝丹玉，不仅解决了他们眼下的财务危机，更对他们未来的结丹之路，提供了宝贵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