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说书录 第186章 “道说”的“言力”试验

青竹峰洞府外，灵雾氤氲。阿宁结束了一套《奔雷拳谱》的锤炼，浑身热气蒸腾，暗金色的灵力在虬结的肌肉下缓缓平息。他瞥了一眼旁边盘坐的王浩，对方指尖正缠绕着一缕淡金灵力，操控着几片竹叶在空中勾勒出《青岚基础剑诀》中“刺”字诀的轨迹，冰冷专注。

“喂，书呆子！”阿宁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你说那老周头……还有沉剑涧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他们说话那劲儿……”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那种独特的韵律和感觉，“是不是真有点门道？”

王浩指尖的竹叶轨迹微微一滞，随即恢复流畅。他抬起头，破碎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阿宁：“关联理论：‘言灵’、‘箴言’、‘道说’。周牧之长老核心能力。实践验证需求：存在。”

冰冷的语言，直指核心。老周头（周牧之）茶馆讲古，沉剑涧神秘老者讲述“剑是断的，心是活的”，那种言语间蕴含的奇异力量，早已在王浩心中埋下种子。如今筑基功成，神识初具，又得知了“安言长老”的身份，验证这种“道说”之力的冲动，便如同数据模型需要实证一样强烈。

“试试？”阿宁眼中凶光一闪，带着跃跃欲试的野性。他根本不懂什么理论，只是本能觉得那股劲儿很猛，能用得上。

王浩颔首：“目标：低阶物理现象。干扰度最低。对象：选定。”他的目光落在洞府旁一块约莫半人高的普通山石上。石头棱角分明，扎根泥土，是绝佳的试验品。

阿宁咧嘴一笑，大步走到那山石前，距离约莫一丈。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那枚暗金“丹种”猛地一跳，一股凶悍霸道的意志混合着精纯的筑基灵力瞬间涌向喉舌！他模仿着记忆中老周头讲古时那种斩钉截铁、仿佛能定鼎乾坤的腔调，对着山石一声暴喝：

“动——！！！”

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青竹峰顶炸响！声浪裹挟着阿宁那爆炸性的力量意志和一股不算精纯但足够强横的灵力，狠狠撞向那块山石！

嗡！

山石……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没错，是颤动！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隔着空气狠狠砸中！石体表面的苔藓簌簌掉落，细小的碎石从基座滚落！但，也仅此而已。石头依旧稳稳地扎根在原地，连一丝位移都没有产生。

“呃……”阿宁脸上的凶悍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憋闷。他感觉刚才那一声吼，几乎抽掉了他丹田丹种内近一成的灵力！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仿佛用力过猛撕裂了声带！结果，就这？石头哆嗦了一下？

“能量输出：过量。意志凝聚：粗糙。灵力引导：无序。目标锁定：低效。”王浩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同精准的诊断报告，“‘言’为媒介，‘意’为核心，‘力’为驱动。三者未统合，损耗巨大，效果微弱。”

阿宁没好气地瞪了王浩一眼，揉着发疼的喉咙：“你行你上！”

王浩没有理会阿宁的挑衅，他缓缓起身，走到距离山石约三丈的另一侧。他没有看石头，目光反而投向山间缭绕的、缓缓流动的灵雾，以及其中穿梭的细微气流。

他没有像阿宁那样调动狂暴的灵力，而是将精神力高度集中，沉入丹田。那枚淡金“丹种”缓缓旋转，其上方的“安”字道纹流淌出温润的光晕，似乎让他的心神更加澄澈。他回忆着沉剑涧老者讲述“剑是断的，心是活的”时那种娓娓道来、仿佛与天地共呼吸的韵律，又融合了老周头讲古时那种带着烟火气的、能引人入胜的节奏。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悉本质的韵律，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真实的故事：

“风……生于高天流云之隙，行于山川草木之间。无形无质，却可拂柳梢，可摇松涛，可聚散无常，可……抚平躁动。”

他的话语没有命令，没有强制，只有描述。但就在他讲述的同时，他强大的筑基神识混合着一股精微、冰冷的理性意志，如同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引导着丹田内同样精纯的淡金灵力，以一种极其细微、极其契合他话语描述的韵律，弥散向周围的空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王浩的讲述，洞府外那片原本被阿宁拳风搅动得有些紊乱的气流，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话语！它们流动的速度……**明显舒缓**了下来！

原本打着旋、互相冲撞的细微风旋，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变得柔顺而有序。灵雾的流动轨迹也变得清晰、稳定，不再如之前那般躁动不安。整个青竹峰顶的空气，似乎都因为王浩这段关于“风”的“故事”，而陷入了一种更加宁静、和谐的流动状态。甚至有几缕微风，仿佛带着灵性般，主动环绕着王浩的身体，轻柔地拂动他的衣角。

“这……”阿宁张大了嘴巴，凶悍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气流的变化！那不是蛮力推动，而是……仿佛整个环境都在顺应王浩的话语！虽然范围不大，只限于他们身周数丈，但这种润物无声的改变，远比他那一声吼让石头哆嗦一下，要高明得多！更要命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王浩身上的灵力波动消耗远比他刚才小得多！

王浩停下了讲述，周围舒缓的气流并未立刻恢复原状，而是如同惯性般维持了片刻，才渐渐恢复常态。他破碎镜片后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远处依旧纹丝不动的山石上，冰冷的思维高速运转，分析着数据：

“试验一（阿宁）：命令式‘道说’。效果：微弱物理震颤（目标位移0）。灵力消耗：9.8%。意志与灵力结合度：低。效率：差。”

“试验二（王浩）：描述式‘道说’。效果：低阶物理现象（气流）引导与舒缓。作用范围：半径三丈。持续时间：约十息。灵力消耗：2.3%。意志与灵力结合度：高。效率：优。”

“核心变量：‘意’的指向性与契合度。‘言’作为引导媒介的精确性。‘力’（灵力）输出的精微控制。”

“初步结论：‘道说’之力在筑基期可作用于低阶物理现象，效果与方式、意志、控制力高度相关。描述引导式，优于强制命令式。消耗巨大，需谨慎。”

“操！”阿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憋出一句，“你这算啥？讲故事哄风玩？”语气虽然不服，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信服。王浩的方法，确实更省力，效果也……更邪门！

王浩推了推破碎的镜片，镜片反射着青竹峰顶的天光：“非哄。乃‘言’引‘意’，‘意’导‘力’，‘力’合于‘理’。”他看向阿宁，声音依旧平静，“‘道说’初探，耗力甚巨，根基未稳，不可擅用。然……此路可通。”

试验结束，结果冰冷而清晰。

言可动物，非虚妄。

道说之力，已初显峥嵘。

只是这力量的门槛与代价，也如同青竹峰顶缭绕的云雾，深邃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