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营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烈些。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中军帐前的旗杆已升起新的将旗——玄色旗面绣着银线勾勒的狼头,狼口衔着枚交叉的令箭,正是天策营先锋将的旗号。韩信站在帐前,望着那面在风里猎猎作响的旗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银令牌,令牌上“天策先锋”四个字被晨露浸得微凉。
“韩将军,主上在帐内等你。”亲卫的通报声将他从怔忡中拉回。他整了整玄色劲装的衣襟,那是天宇昨夜让人送来的新袍,领口和袖口滚着银边,比他在汉军时穿的旧甲合身得多。
中军帐内已摆开长案,案上摊着渭水流域的全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旁边堆着十数册账册,天宇正俯身用朱笔圈点着什么,见他进来,直起身笑道:“来得正好,看看这个。”
韩信走近细看,原来天宇已按他昨夜的谋划,将“三渡一峡”的布防图重新绘制过。柳林渡的芦苇荡旁添了个小小的火箭营标识,黑石峡两侧山壁标上了攀岩绳的固定点,甚至连马家渡佯攻时该放多少面旌旗、用几匹老马拖拽空车制造烟尘,都在图侧注得清清楚楚。
“昨夜按你说的改了布防,”天宇把一支沉甸甸的金笔塞进他手里,“这是天策营的军务笔,持笔可调动粮草司、军械营、斥候队,比你那银令牌管用。”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从今日起,你任先锋将,麾下统辖三千锐士,专司渭水流域的破袭战。需要什么人手、什么军械,直接写在这张调令上,盖了先锋营的印,没人敢拦。”
韩信握着那支金笔,笔杆是象牙所制,刻着细密的云纹,笔尾嵌着颗鸽卵大的墨玉。他抬眼时,正撞上天宇含笑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试探,没有疑虑,只有坦荡的信任。
“主上,”他喉结动了动,“属下初来乍到,骤得此权……”
“在天策营,只看本事不看出身。”天宇打断他,指着案上的账册,“别废话了,来看看这个。军需司报上来的粮草明细,按你说的‘虚粮计’,该怎么调配才最省运力?”
韩信不再推辞,接过账册翻开。第一册记着各营现存粮草:糙米三千石、麦麸一千五百石、盐巴两百斤,还有不少去年的陈粮,被虫蛀了边角,扔了可惜,留着又怕吃坏了士兵。他指尖在“陈粮”二字上顿了顿,忽然抬头道:“这些陈粮正好做‘虚粮’。”
“哦?”天宇挑眉,“怎么说?”
“把陈粮装进双层麻袋,外层用新麻缝补,看着鼓鼓囊囊,实则内里只装了半袋。”韩信取过纸笔,快速画了个麻袋的剖面图,“麻袋底缝个暗口,夜里派斥候摸到汉军营地附近,故意‘遗落’几袋。他们见是好粮,定会派人来抢,等他们扛回去,拆开来才发现是半袋陈粮——一来一回,足够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还能让他们误以为咱们粮草不济,放松警惕。”
他又翻到军械账册,指着“废铁”一栏:“这些断矛、旧甲别扔,让军械营熔了,铸成假炮。”
“假炮?”
“对,”韩信眼中闪着光,“用铁皮卷成炮筒模样,里面塞些硫磺和干草,远远看着跟真炮一样。摆在马家渡岸边,汉军探子望见,定会以为咱们要轰他们的营垒,忙着挖壕沟、筑土墙,哪还有心思防咱们偷袭柳林渡?”
天宇听得兴起,让人把军械营的校尉叫来。那校尉原是铁匠出身,听韩信说要铸假炮,起初还撇嘴:“这劳什子能顶什么用?”待韩信画出炮筒的尺寸、算准硫磺燃烧时的浓烟能飘多远,甚至连如何让假炮在阳光下反射出真炮的金属光泽都想到了,校尉终于拱手道:“将军这心思,比打铁的砧子还实!末将这就去办!”
送走校尉,天宇取来酒壶,倒了两碗酒:“来,先敬你这‘虚虚实实’计。”
韩信接过酒碗,与他一碰,酒液入喉烈得烧心,却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他放下碗,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连夜画的先锋营编制图:“属下想把三千锐士分成三队——夜袭队练攀岩、潜水,专司摸营;弓弩队配新造的连弩,射程比汉军的弩箭远三十步;还有一队练马术,配上轻便的皮甲,打了就跑,专门搅乱敌军粮道。”
天宇接过图,见上面连每队的作息、训练科目都写得明明白白:夜袭队每日寅时就得去河里练憋气,弓弩队午时顶着日头练瞄准,马术队则在黄昏时练马速,因为“此时汉军多在埋锅造饭,警惕性最低”。
“想得比我还细。”天宇大笑,提笔在图上批了个“准”字,“军械营刚造了五十张新弩,全给你送去。还有,你要的那三百名擅长水性的士兵,我让人从漕运队里挑了,半个时辰后到营前集合。”
韩信心里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帐外传来斥候的急报:“主上,汉军在马家渡增兵了,看旗号,是李信的先锋营!”
天宇眉峰一挑,看向韩信:“来得正好,试试你的‘佯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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