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大营的伙房总是最先苏醒的。寅时刚过,张厨子就已经在灶台前忙活,火光映着他黧黑的脸,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林枭挑着水桶从井边回来,故意趔趄了一下,水桶里的水洒了半桶,溅在张厨子的围裙上。
“毛手毛脚的!”张厨子头也不抬地骂了一句,手里的锅铲却往灶膛里多添了块柴,“还不快去劈柴?等会儿校尉要来查早饭,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林枭连忙应着,抱起柴禾往劈柴处走。他知道,张厨子这是在给机会——伙房的劈柴处挨着军械库的后墙,那里人少,最适合打探消息。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背着箭囊的士兵就来伙房要热水,嗓门洪亮得像打雷:“张厨子,给我来壶热水,弓弩营的弟兄们练了半宿,渴得紧!”
“弓弩营又加练了?”林枭一边劈柴,一边装作随口问道,斧头落下的力道刚好能让声音清晰地传过去。
士兵接过热水壶,灌了一大口:“可不是嘛,郦先生说了,三日后要配合楚军攻骊山,得让弟兄们把连弩练熟了。说起来也邪门,咱们营的连弩明明有百十来架,却只让五十人上手,剩下的都锁在库里,说是怕走漏了风声。”
林枭的斧头顿了顿,柴禾裂开的声音掩盖了他心跳的加速。“百十来架只用五十人?”他故作惊讶,“那得多浪费啊,俺们栎阳老家,一把锄头都得轮着用。”
“你懂个屁!”士兵嗤笑一声,“那是秦宫的宝贝,射程比咱们的弓箭远一倍,要是被楚军知道了底细,还不眼红?等灭了章邯,这些连弩就要运去陈仓道,守着咱们的后路呢。”说完扛起水壶,摇摇晃晃地往弓弩营走。
林枭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里盘算:五十人操控百架连弩,平均两人一架,说明汉军还没完全掌握连弩的用法;运去陈仓道的说法,印证了昨夜偷听到的计划——刘邦果然在为翻脸做准备。他把柴劈得更碎了些,碎柴堆里藏着的速干墨和羊皮纸,正等着记录这些关键信息。
一、传令兵的便利
苏砚没想到,郦食其真的让他当了传令兵。或许是他“带路”找到的那条假粮道,恰好撞上了秦军的一支小股巡逻队,虽然没抢到粮草,却也“缴获”了几匹战马,让郦食其觉得他“有点用处”。
此刻,他正捧着一卷竹简,往樊哙的骑兵营走。竹简上写着刘邦的命令:“明日卯时,率三千骑兵至骊山北麓待命,配合楚军左翼攻势。”这是明面上的指令,苏砚却知道,真正的密令藏在竹简的夹层里——昨夜他借着给郦食其送茶的机会,看到老谋士用特制的墨在竹简内侧写字,字迹遇热才会显现。
骑兵营的帐篷比别处更分散,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樊哙正光着膀子在练刀,见苏砚进来,把刀往地上一插:“刘邦那厮又有什么屁话?”
苏砚躬身递上竹简:“汉王令将军明日卯时出兵,配合楚军。”他故意把“配合楚军”四个字说得重了些,眼睛却在帐篷角落的沙盘上打转——那里插着几面小旗,红色代表汉军,黑色代表秦军,而代表骑兵营的红旗,竟有五面之多。
樊哙粗声粗气地看完竹简,随手扔在案上:“知道了,回去告诉刘邦,老子准时到。”他转身对亲卫道,“把那匹新买的乌骓牵来,让老子试试脚力。”
苏砚趁机道:“将军的骑兵营真是兵强马壮,光看帐篷就知道,至少有五千人吧?”
樊哙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会说话!五千?那是明面上的数!老子在陈仓道还藏着两千精锐,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等楚军和秦军两败俱伤,就该他们上场了!”
苏砚心中一凛,面上却装作羡慕:“将军真是深谋远虑,小人佩服。”他低着头退出去,手指在袖中飞快地打着暗号——用指节敲击大腿,三短两长,这是间谍营表示“发现重要兵力部署”的暗语,藏在暗处的天策军细作会记下这个信号,再通过信鸽传出去。
路过军需处时,他看到几个士兵正在清点马鞍,上面烙印着“汉”字。苏砚放慢脚步,听到军需官在抱怨:“骑兵营的马鞍怎么少了二十副?昨日清点明明是三百副,难道长翅膀飞了?”另一个人接话:“怕是被樊哙将军的人偷偷运去陈仓道了,那边藏的人,总不能光着屁股骑马吧?”
三百副马鞍,按一人一鞍算,骑兵营至少有三百人?不对,樊哙说陈仓道藏了两千,加上明面上的五千,总数该是七千。苏砚的心沉了下去——刘邦的骑兵兵力,比天策军预估的多了近三成。他加快脚步往回走,必须尽快把这个数字传出去。
二、伙房里的眼线
林枭在伙房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他手脚勤快,劈柴挑水从不含糊,张厨子也乐得把一些“轻松活”交给他,比如给各营送早饭。这正是林枭想要的——送早饭能走遍整个汉军大营,摸清各营的分布和人数。
给将领们送早饭时,他总会多带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特意做的小菜,说是“老家带来的手艺,请将军们尝尝”。大多数将领不会在意一个伙夫的殷勤,唯有郦食其的亲卫队长,每次都会盘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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