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主府的议事厅内,晨光顺着窗棂斜切而入,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二十余位核心将领按职级分列两侧,玄色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靴底踏过地面的声响早已平息,只剩下案上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响,衬得气氛愈发凝重。
天宇身着常服,站在悬挂于北墙的巨大舆图前,指尖叩了叩图上“邯郸”二字。那两个朱砂写就的字被圈了三重,墨迹透纸,像是嵌进了麻布卷轴里。
“今日召集诸位,只议一事。”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撞在每个人耳中,“赵国作战方案,需在三日内定稿。”
厅内响起整齐的甲叶摩擦声,将领们同时挺直脊背。坐在首列的赵武往前倾了倾身,腰间的佩剑随动作轻响:“将军,斥候传回的情报已阅,邯郸城内四万精锐皆是戍边老兵,燕赵同盟又添了变数,这仗怕是比打魏国要难上三分。”
“难,才要提前谋划。”天宇展开另一幅卷轴,覆盖在舆图的邯郸周边区域。这是幅手绘的地形图,山川河流用青墨勾勒,平原地带则留白,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村落、官道与渡口,连滏阳河的支流都画得清清楚楚。“先看地形。”
他抬手点向地图中央的空白区域:“邯郸周遭百里,皆是平原。从大梁北上,过黄河经邺县,一路坦途,骑兵三日可抵城下,辎重营五日能到——这是利。”
将领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片广阔的留白上。周平摸着下巴沉吟:“平原利于大部队展开,咱们八万兵力摆开,能形成合围之势。不像打魏国时,总被山地峡谷绊住脚,想调个营都得绕半天。”
“但利中有弊。”天宇话锋一转,指尖在平原边缘的滏阳河划了道弧线,“赵国骑兵是出了名的凶悍,尤其擅长在平原奔袭。他们的‘飞骑营’,战马皆是河套良种,负重八十斤还能日行三百里,冲锋时能撞开三重盾阵。这平原,恰恰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战场。”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将领都与赵国骑兵交过手,想起那些裹着铁甲的骑士如黑云压境般冲来的场景,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拳头。
“将军说得是。”曾在河西与赵军对峙过的陈风沉声道,“末将去年跟赵军在野王交手,他们的骑兵根本不按章法来。明明是咱们占了先机,可对方借着平原地势,忽左忽右地穿插,不到半个时辰就冲散了咱们的侧翼。若不是当时河沟里涨水,逼得他们不得不放缓速度,怕是要吃大亏。”
他顿了顿,补充道:“最棘手的是他们的‘凿穿战术’。选百余名精锐骑士,人披重甲,马裹厚毡,专挑阵型衔接处冲。盾兵刚举盾,他们就借着惯性撞上来,盾墙一破,后面的轻骑跟着涌,转眼就能撕开个口子。”
周平点头附和:“而且赵国骑兵不恋战,冲阵后不管得手与否,立刻回撤,等你重整阵型,他们又从另一个方向杀来。平原上没遮没挡,想伏击都找不着地势,只能硬碰硬。”
天宇听得仔细,指尖在地图上的平原区域画了个圈:“所以,平原作战,关键在于限制他们的机动性。”他指向邯郸东南的一大片洼地,“这里叫‘白渠坡’,斥候回报说去年秋雨过后积了水,形成大片沼泽,骑兵过不去。若能在此处部署弓弩营,可挡住他们向东突围的路。”
“那向西呢?”赵武追问,“邯郸西边是洺水,河岸平坦,最适合骑兵驰骋。”
“洺水西岸有片枣林,”天宇指向地图上标注的“千亩枣林”,“虽说是林地,但树木稀疏,挡不住骑兵。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锐光,“可以人为制造障碍。让辎重营提前运些削尖的木桩,趁夜埋在林边,上面覆上草皮,骑兵冲进去必栽跟头。”
将领们纷纷点头,陈风却皱起眉:“将军,木桩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赵国骑兵里多的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说不定知道枣林附近有小路绕过去。”
“所以还要有后手。”天宇指向洺水上游的堤坝,“此处堤坝年久失修,斥候说坝体有裂缝。若战事胶着,可派人掘开堤坝,洺水下游会漫出半里宽的水带,骑兵纵有良马,也难涉水而过。”
“掘堤?”周平有些犹豫,“那下游的村落会被淹,百姓……”
“先派人疏散。”天宇语气坚定,“告诉百姓,是赵军要借地势屯兵,咱们掘堤是为了破他们的部署,战后必加倍赔偿损失。”他看向众人,“战场之上,有时不得不舍小利保大局,但能护的百姓,尽量护住。”
将领们不再有异议,目光重新落回地图。赵武指着邯郸城北的官道:“这里是赵国连接代郡的要道,陈余的军队若从代郡驰援,必走此路。官道两侧是缓坡,虽说不陡,但骑兵冲不起来,咱们可以在此设伏。”
“设伏需用重甲步兵。”天宇补充道,“陈余的‘铁鹰营’也是硬茬,步兵方阵得用三层枪阵,前两排蹲姿,第三排立姿,枪尖交错,才能挡住骑兵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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