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帐帘上,发出“噼啪”声响,像极了战鼓的余韵。天宇的玄甲上凝着半融的冰碴,每走一步,甲片碰撞的脆响都在指挥帐内回荡,与帐外的厮杀声、哀嚎声、兵刃交击声拧成一股滚烫的洪流。他手中的长戟拖在地上,铁戟划过毡毯的“刺啦”声,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正一寸寸亮出獠牙。
指挥帐内灯火通明,牛油烛的火苗被穿堂风扯得歪歪扭扭,将人影投在羊毛毡上,忽大忽小,如鬼魅般晃动。左贤王坐在虎皮大帐中央的矮榻上,他身前的案几翻倒在地,羊皮地图散落一地,酒壶摔碎的瓷片混着琥珀色的酒液,在地面晕开一片片狼藉。这位曾让西域诸国闻风丧胆的匈奴首领,此刻脸上已没了往日的倨傲,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帐门,握着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亲卫刚想上前阻拦,却被天宇方才掷进来的短斧钉在帐柱上,那亲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顺着木柱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
“你……你敢闯我的指挥帐?”左贤王的胡语带着颤音,他猛地起身,腰间的金带扣撞击着弯刀鞘,发出慌乱的脆响。他身上的鱼鳞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甲片上镶嵌的宝石却掩不住他抖动的肩膀——就在半柱香前,他还在帐内饮酒作乐,听着手下禀报防线稳固,嘲笑汉人军队不过是强弩之末,可此刻,天宇玄甲上的血腥味像一张网,将整个帐篷罩得密不透风。
天宇没有答话,只是将长戟缓缓提起。戟尖的血珠“嗒”地落在地上,砸在散落的地图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的眼神比帐外的冰雪还要冷,左眉骨上的刀疤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与左贤王首战留下的印记,当时他被这匈奴首领的回马枪挑中,差点坠马而亡,今日,这道疤终于要饮够仇人血。
“汉人小儿,休要猖狂!”左贤王勃然大怒,或许是被天宇的沉默激怒,或许是想借着怒吼掩饰恐惧,他猛地挥刀劈来。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刀面反射的烛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的力气,刀刃上甚至能看到细密的锯齿——这是他特意让人打造的“饮血刀”,据说已饮过百人的血。
天宇脚下碾动,身形如鬼魅般向左侧滑出半步,恰好避开刀锋。那弯刀劈在他身后的矮榻上,“咔嚓”一声将榻沿劈得粉碎,木屑飞溅中,天宇的长戟已如毒蛇出洞,直刺左贤王的肋下。这一戟又快又狠,带着破空的尖啸,是他钻研了三年的“回马戟”变招,专破匈奴人的鱼鳞甲缝隙。
左贤王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天宇的身法如此迅捷,慌忙收刀格挡。弯刀与长戟在半空相撞,“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火星四溅中,左贤王只觉手臂发麻,弯刀险些脱手——他这才看清,天宇的戟杆上缠满了防滑的麻布,布面上浸透了深色的血渍,不知是多少匈奴兵的血,才将那麻布染得如此厚重。
“你找死!”左贤王嘶吼着,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短匕,趁天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直刺天宇的咽喉。这是匈奴人的惯用伎俩,弯刀诱敌,短匕偷袭,多少汉家儿郎都栽在这阴招之下。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亲卫们的尸体还在淌血,烛火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天宇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左臂后挥,玄甲的肩甲精准地撞在左贤王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短匕脱手飞出,钉在帐顶的毡毯上,尾端还在嗡嗡颤动。
这一下撞击让左贤王的手臂彻底麻了,弯刀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天宇眼中寒光一闪,长戟猛地旋身,戟尖顺着弯刀的弧度滑上,戟杆重重砸在左贤王的胸口。“噗”的一声,左贤王如遭重锤,踉跄着后退三步,撞在案几上,案上的铜壶、玉杯摔了一地,滚烫的奶茶溅在他的鱼鳞甲上,冒着白气。
“还记得三年前,雁门关外,你挑落我的地方吗?”天宇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他一步步逼近,长戟的阴影将左贤王整个人罩住,“你说汉人都是懦夫,说我的血会染红你的马蹄。”
左贤王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鲜血,滴在胸前的宝石上,像极了绽开的红梅。他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嘶哑如破锣:“那又如何?今日你杀了我,匈奴铁骑还在,汉人永远踏不进草原!”
“那就从你开始,让他们看看,你们的贤王,不过是我戟下亡魂。”天宇的长戟突然横扫,戟杆带着劲风抽向左贤王的膝盖。左贤王慌忙屈膝躲避,却忘了自己身后就是案几,后腰重重撞在桌角,疼得他眼前发黑。就在这一瞬的破绽,天宇的长戟如蛟龙出海,猛地向前刺出——这一戟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从左贤王鱼鳞甲的第四与第五片甲片之间刺入,那里是他无数次在沙盘上推演过的薄弱点,是匈奴铠甲为了灵活转动而预留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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