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荒原上的风带着铁锈味,卷过两军对垒的阵线。天宇站在己方右翼的高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铳,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盔缨,落在对面敌军阵线——那里的黑旗如墨,在风中翻滚,旗面上绣着的骷髅头狰狞可怖。
“左翼信号兵呢?”他侧头问身边的传令兵,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还没回来,”传令兵脸色发白,“刚才派去联络第三营的两个兵,也没传回话来。”
天宇皱眉,举起望远镜。镜片里,敌军的前锋线正在蠕动,那些穿着皮甲的步兵像蚁群般往前涌,却又不像是有序推进,更像是被某种力量驱赶着,漫无目的地挤压着中间的缓冲带。这不对劲——按照战前的情报,敌军向来以重甲骑兵为先锋,讲究阵列齐整,从不会用这种散乱的步兵打头阵。
“不对劲,让前锋营稳住,别贸然接战!”他扯过身边的旗手,“发信号,让各营保持阵型,等中军指令!”
旗手刚举起红黄双色的令旗,对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呐喊。敌军前锋的步兵群像被捅破的蜂巢,毫无征兆地朝着己方阵线冲来,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倒像是被激怒的流民,手里的兵器五花八门,有砍刀,有锄头,甚至还有人举着断裂的矛杆。
“怎么回事?”右翼的营官赵虎提着长刀跑过来,甲胄上的铜钉在雾中闪着冷光,“他们疯了?这冲法是自杀!”
天宇还没来得及回应,己方前锋线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第三营的营官不知何时带了亲兵冲了出去,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劈翻了第一个冲到阵前的敌军步兵。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也跟着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显然,有人没等中军号令,就先接了战。
“蠢货!”天宇低骂一声,狠狠砸了下望远镜,“赵虎,带你的人去右翼,稳住第三营的侧翼!别让他们被包抄!”
“得令!”赵虎翻身上马,身后的骑兵队如一阵旋风般卷了出去。
可混乱一旦开始,就像脱缰的野马。第三营的冲锋带乱了相邻的第四营,两个营的士兵挤在一起,原本整齐的阵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缺口。敌军的步兵像潮水般从缺口涌进来,手里挥舞着武器乱砍,完全不顾章法,却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吹号!让他们退回来!”天宇吼道。
号兵慌忙举起号角,可尖锐的号声刚响起,就被战场上的呐喊、兵刃碰撞声淹没。更糟的是,对面的敌军中军突然升起了黑旗——那是总攻的信号。瞬间,数不清的箭矢从敌军阵中射来,带着呼啸声越过混战的人群,落在己方的后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通讯兵!再去催左翼,让他们派弓兵压制!”天宇的声音有些发哑,他看着自己的前锋线像被啃过的面包,残缺不全,心里涌起一股寒意。这不是正常的战争,敌军的打法毫无逻辑,却异常凶狠,仿佛每一个士兵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大人!左翼没回应!”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回来,头盔都跑掉了,“刚才看到那边起了烟,怕是……怕是被偷袭了!”
天宇心头一沉。左翼是最弱的环节,驻扎的多是新兵,若是被端了后路,整个防线就会像断了线的珠子,彻底散架。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亲卫队长说:“你带三百人守着这里,发信号让各营各自为战,优先护住侧翼!我去左翼看看!”
“大人不可!您是中军主将,不能轻易动!”亲卫队长急道。
“再不动,就全完了!”天宇翻身上马,抽出长刀,刀身在雾中泛着冷光,“告诉各营,撑到午时!午时若还没信号,就往东南方的山谷撤!”
他带着亲兵队冲向左翼时,战场已经彻底乱了。到处都是混战的人群,分不清是友是敌,只能凭着甲胄的颜色辨认——己方的银白,敌军的墨黑。一个穿着银白甲胄的士兵被三个敌军围着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天宇策马冲过去,长刀横扫,将三人斩于马下。
“往这边退!”他冲那士兵吼道,“守住前面的土坡!”
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天宇却被更多的敌军围了上来。这些敌军像疯了一样,明明砍中了要害,却还能往前扑,嘴里嘶吼着听不懂的方言,眼里没有丝毫惧意。他的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淌,却顾不上去擦——他必须冲到左翼,必须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看天上!”亲卫突然喊道。
天宇抬头,只见数十只信鸽从敌军阵中飞起,盘旋了一圈,竟朝着己方的后阵飞去。他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普通的信鸽,翅膀上绑着东西,是火油弹!
“弓兵!射下来!快射下来!”他嘶吼着,可周围的弓兵早已被卷入混战,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命令。
几声闷响从后阵传来,跟着是冲天的火光。浓烟升起,挡住了视线,原本就混乱的阵型彻底散了。各营失去了指挥,只能凭着本能厮杀,有些士兵甚至误砍了自己人,惨叫声、怒骂声、兵器碰撞声搅成一团,连风都带着血腥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