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硝烟混杂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在河湾领地的废墟上空凝成铅灰色的霾。风卷过残破的隘口要塞,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吹起碎石粉末和未燃尽的布片。磐石壁垒那曾引以为傲的十五米石墙,此刻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脊骨,从中段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犬牙交错的豁口。断裂的钢骨从碎石堆中刺出,扭曲如垂死的触手。包铁的橡木城门碎成满地焦黑的木屑,混合着冻结的、暗红色的冰碴。
海崖方向,曾经昂首指向虚空的“断喉”炮台,已彻底沦为一片扭曲的金属坟场。四根狰狞的炮管,一根被熔岩般的高温烧融成麻花状,垂落在崖边;一根被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从基座上撕离,斜插在乱石堆中;另外两根则被爆炸彻底撕裂,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残骸,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的金属呻吟。基座处,深嵌岩体的符文阵列核心被暴力贯穿,留下一个直径数米的焦黑深坑,边缘流淌着冷却的、如同黑色泪痕的金属熔渣。信仰熔炉彻底熄灭,曾经流淌着暗金辉光的符文脉络,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战场死寂。只有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和远处愈所里传出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方尖碑核心室内,幽蓝的光晕映照着李维毫无血色的脸。他面前的光幕上,冰冷的数字如同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
【战损简报】:
* 防御工事:
* 磐石壁垒:主体结构损毁率42%(核心段坍塌)。防御符文阵列失效。
* 海崖炮台:“断喉”系统彻底摧毁。基座符文核心湮灭。
* 雾灯阵列:西北节点损毁(冲击波),干扰强度下降40%。
* 人员伤亡:
* 士兵阵亡:87人(含城防队老兵31人,治安警备队新兵22人,流放者死士营34人)。
* 平民伤亡:103人(塌方/流矢/冲击波)。重伤47人。
* 核心人员:墨衡(符文反噬,重伤昏迷)。哈桑(左臂粉碎性骨折,失血过多)。罗德(多处撕裂伤,斗气透支)。
* 资源损耗:
* 信仰之力储备:0.0(熔炉超载崩溃)。
* 军械库:弩箭耗尽90%,淬毒武器损毁70%,爆裂火油罐清空。
* 月光果储备:紧急调用89颗(救治重伤员),窖藏归零。
【敌方动态】:
* 艾文·阿尔斯: 受苍穹之誓重创(左肩贯穿,冰晶铠甲破碎),率残部(冰霜骑士团减员60%)在虚空之门迷雾掩护下撤退。
* 奥术泰坦投石机: 损毁1架(被信仰熔炉流冲击殉爆),余2架撤离。
* 腐翼秃鹫群: 全灭(防空弩炮 炮台殉爆冲击)。
胜利?不。是惨胜。是用血肉和根基换来的、摇摇欲坠的喘息。
李维一步步走出方尖碑。深灰色的领主袍下摆扫过沾满血污的碎石。他走过坍塌的城墙豁口。哈桑靠在一块巨大的断石旁,断臂用染血的布条草草捆扎吊在胸前,独眼死死盯着城外那片被冰霜斗气和爆炸犁过、遍布焦尸和金属残骸的战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个医护学徒正试图给他包扎,被他暴躁地推开。
“大人……”哈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墙……没守住……”
李维的目光扫过那巨大的缺口,没有停留。他走向海崖方向。焦糊味和金属腥气扑面而来。柳文清带着一群工匠和轻伤员,正用撬棍和绳索,试图从扭曲的炮台残骸中清理出尚能回收的金属构件。她的半边脸被熏黑,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子,专注而冰冷。
“核心符文阵列……全毁了。”柳文清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硬度,“基座结构应力崩溃,无法修复。‘断喉’……没了。”
李维的视线落在基座那个巨大的焦黑深坑上。那里曾流淌着信仰的熔岩,喷射出毁灭的审判。如今,只剩下一个丑陋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疮疤。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坑边冷却的、带着尖锐棱角的金属熔渣。冰冷的触感渗入骨髓。
他最后走向愈所。临时搭建的棚屋里挤满了伤员。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消毒药水和血腥味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气息。凯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双手却稳如磐石,正用银针封住一名士兵胸口喷涌的血泉。苏小暖抱着药箱穿梭在病床间,脸上泪痕未干,动作却异常麻利。角落里,墨衡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胸口缠着的绷带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张仲佝偻着腰,在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旁,颤抖着手指,在一块块粗糙的木牌上刻下名字。
李维的目光扫过那些白布下隆起的轮廓,扫过担架上昏迷的墨衡,扫过哈桑吊着的断臂,扫过罗德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最终,定格在张仲手中那块刚刚刻完的木牌上:
“刘石匠。矿洞支柱。死于瓮城塌方。”
一个名字。一个曾用双手在冻土中刨出矿石、垒起城墙的人。如今,只是一块冰冷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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