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那句带着狂喜的“乳白色结晶”所点燃的希望之火,几乎只燃烧了半息时间,就被紧随其后传来的、来自亲临矿点现场的老石匠(刘石匠)那干涩而沮丧的精神通讯狠狠掐灭:
「领主大人……是……是石英石……」
「啥?!」 李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攥住,狠狠挤压了一下,血液倒灌的嗡鸣声瞬间充斥耳膜。他下意识地又追问了一遍。
刘石匠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和确认后的绝望:「大人……就是咱们常见的那种……打火石、做砂轮的玩意儿……清白色带点亮晶晶的……确实是石英。那层白霜样的东西,就是石英石表层风化受水侵蚀析出的硅质粉末……沾点水抹舌头上一丝甜味,烧嗓子……压根,没咸味儿!」 他为了证明,似乎还啐了一口唾沫,语气肯定无比。「这玩意儿磨砂烧玻璃兴许行……当盐使?会死人的啊!」
沉默。冰冷的沉默如同铅汞般灌满了李维的精神链接通道。精神地图上那个位于北面红石崖下方的、代表着水潭和所谓“结晶”的光点,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一颗灼热的炭火被扔进了冰窟窿。
最后一丝侥幸被残酷的现实扑灭。
石英。硅砂。毫无价值的矿物质!不是盐!更不是能救命的矿盐!
巨大的失望如同重锤砸在胸口,闷得李维几乎喘不过气。论坛里那些因陈墨教授指点而激动不已的同学,频道里那些“红石崖”、“蜂窝状岩洞”、“平洼地白色结霜”的探索回馈,此刻都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绝望。彻头彻尾的绝望笼罩了他。
难怪!难怪之前张老报告那片森林安静得不寻常!难怪狼群攻击难民都发生在领地边缘迷雾附近!他的领地……这块被讲师赞叹、被同学羡慕的风水宝地……竟然没有可供开采食用的盐矿!连盐湖遗迹或天然小盐池的迹象都找不到! 整个地形资源点地图被他翻来覆去扫描了无数遍,除了那些基础的石材(包括这块该死的石英!)、铁铜矿、粘土,根本没有盐!
没有盐矿!没有盐池!海盐技术被封死!唯一能找到的所谓“结晶”还是致命的误会!
这简直是宇宙意志开的一个残酷玩笑!给了他鱼塘(河流丰富的鱼获)、给了他农田(肥沃的南坡)、甚至给了未来的矿产和关键隘口,唯独在最要命的地方卡死了喉咙!
“盐……盐……” 李维失神地咀嚼着这个字眼,嘴里却仿佛已经尝到了生命干涸的苦涩。疲惫像潮水般涌上,第一次,那张描绘着现代化都市的蓝图,在他心中变得如此遥远而……虚妄。
领主方尖碑内的空间都仿佛被这沉重的绝望压缩了。他疲惫地跌坐在一张用鞣制粗糙的灰狼皮铺就的木椅上(这狼皮在此刻显得那么讽刺),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抓着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领主方尖碑对外单向的精神连接(类似内部广播通道)被小心翼翼地触动了。一个畏畏缩缩、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女声响起,细弱得像蚊蚋嗡鸣:
「大……大人……俺,俺娃有事……想跟大人说……」
李维心烦意乱,只觉一股无名火涌上,强压着暴躁意念回应:「说!」 语气冷硬得如同冰窖里的铁石。
那边似乎被吓着了,声音更低:「……娃……娃说他今儿在海边捡蛤蜊……看到一种草……草叶子是蓝色的……味道……味道咸……娃,娃摘了点叶子……说……说想给大人尝尝看……」
蓝色的草?味道咸?!
这几个字像微弱的电流瞬间划过李维快要死机的神经末梢。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闪过陈墨教授那句若有所指的警告:“临海之地,浪涛之间,凶险暗藏……” 但也可能,凶险之畔,亦有生机?!
“在哪?什么样的草?叶子什么样?!立刻!把叶子样本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方尖碑来!!!” 李维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
不到半刻钟,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方尖碑入口的拱门外。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身上带着潮湿的盐腥气和海藻的味道,手里紧紧牵着个约莫七八岁、同样黝黑精瘦的小男孩。男孩手里小心翼翼地攥着几片深绿色的……不!仔细看,那叶脉主筋附近确实泛着一种独特的、如同琉璃般的幽蓝色!
更让李维心跳加速的是,小男孩脸上没有丝毫面对领主的畏惧,只有分享新发现的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大人!这个!蓝叶子!舔舔,是咸的!」 他献宝似的伸出小手,手心躺着几片边缘被揉搓得有点蔫了、但蓝绿交织纹理依旧清晰可见的宽厚叶片!
李维几乎是扑了过去,动作快得吓了那妇人一跳!他一把夺过小男孩手里的叶子——其中一片边缘显然被孩子小牙齿好奇地咬过一小口——没有犹豫,直接用手指捻下指甲盖大小一点叶肉碎片,放在了自己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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