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熏风裹挟着草木生长的蓬勃气息,拂过河湾新镇纵横交错的石板路。路旁新栽的蓝叶花树抽出嫩枝,在阳光下舒展着细长的叶片,叶脉间流淌着淡淡的蓝色荧光。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刚刚过去,空气湿润清新,冲刷掉最后一丝新镇初建的尘土味。最令人称道的是,新铺设的排水沟渠如同隐形的脉络,将雨水迅速导入新挖的蓄水塘和环绕镇外的溪流,镇内街道干净清爽,不见半点积水淤塞。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新镇区划清晰明朗:
西区(工坊区): 熔炉的火光日夜不息,铁锤敲击声此起彼伏。柳文清的锻造工坊占据了核心位置,旁边是墨衡日益扩大的符文工坊和木匠、皮匠的联合工棚。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焦炭和新鲜木屑的味道。
北区(居住区): 一排排整齐的联排石木结构房屋取代了简陋的窝棚。虽然内部陈设简单,但坚固、干燥、能遮风挡雨。每户门前都预留了小块土地,供居民种植些葱蒜或蓝叶花。集体宿舍则位于边缘,供单身劳工和流放者居住。
东区(行政/核心): 方尖碑依旧矗立中心,周围环绕着新建的议事厅(张仲办公点)、愈所(凯坐镇)、物资调配仓库以及戒备森严的军械库。星尘酒馆也迁到了这里,古朴的招牌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弱的星云光泽。
南区(农业/储备): 新开垦的田地沿着河岸向隘口方向延伸,绿油油的幼苗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精神。新建的大型粮仓和冰窖(“希望窖”)如同沉默的巨兽,守护着领地的命脉。
隘口延伸区(军事): 磐石壁垒更加雄壮,新增的箭塔和瓮城轮廓初显。军营、训练场、以及专门划出的“流放者惩戒营”紧贴隘口内侧,由哈桑亲自坐镇。
道路以功能命名:熔炉街、蓝叶巷、方尖碑大道、粮仓路……简单直白。镇中心的小广场上,亚伦的木琴声在午后悠然响起,吸引着劳作间隙的居民驻足聆听片刻。孩童的嬉笑声在干净的街道上追逐回荡,虽然衣衫依旧简朴,但脸上已不见初来时的惶恐麻木,多了几分属于“家”的安定。
雷蒙的视角:
他依旧坐在那栋位于居住区边缘、视野开阔的石屋屋顶上。位置没变,但身下的屋顶已经铺上了整齐的灰瓦,不再漏风。手里捏着的也不再是粗糙的麦饼,而是领地食堂统一供应的、用新麦混合少量月光果粉烤制的厚实面包,口感松软许多,还带着淡淡的甜香。
他慢慢地咀嚼着,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焕然一新的小镇。
工坊区方向,蒸汽混合着烟火气升腾。他看到柳文清正指挥着几个学徒将新打造的一批农具装上板车,准备送往南区农田。墨衡的工坊门口,几个穿着灰色号衣的流放者(手脚戴着特制的禁魔镣铐)在监工冰冷的注视下,吃力地搬运着沉重的、闪烁着符文微光的金属构件。他们的眼神依旧麻木,但动作似乎比一个月前更……“习惯”了?雷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居住区方向,炊烟袅袅。一个年轻的妇人正蹲在自家门前的小块土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刚冒头的葱苗浇水。隔壁院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用木棍当剑,模仿着巡逻队的姿势嬉闹追逐。一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眯着眼听着远处亚伦的琴声,手里无意识地搓着一根草绳。平静,甚至有些……温馨?
他的目光掠过镇中心广场。亚伦的琴声吸引了不少人。他看到凯背着他的医疗箱匆匆穿过人群,走向愈所,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专注。张仲拄着拐杖,在议事厅门口和一个负责田亩登记的小吏低声交谈着,不时指向南区方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南区新开垦的田野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罗德正带着他那队已经初具气势的新兵,沿着田埂巡逻。新兵们昂首挺胸,步伐整齐,虽然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属于战士的锐利。罗德自己更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中级斗气战士的气息沉稳内敛,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岩石般的厚重感。他偶尔会停下来,指着田里的作物对新兵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讲解巡逻要点或是农田的重要性。
一切都很好。井然有序,欣欣向荣。比他刚醒来时看到的那个混乱、血腥、充满绝望的领地,好了太多太多。这应该就是“家”的模样?有房子住,有饭吃,有活干,有音乐听,有孩子笑,有战士守护。
但是……
雷蒙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他的目光锐利如昔,穿透了表面的祥和,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的“毛刺”。
流放者营的方向: 虽然表面平静,但当他目光扫过时,几个正在搬运石料的流放者眼神瞬间变得极其恭顺,低下头颅,动作僵硬。那不是驯服,是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隐藏的怨恨?他记得三天前夜里,那里爆发过一场小规模的斗殴(被哈桑血腥镇压),起因是分配的食物里混入了一块发霉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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