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法则 第37章 惊雷落地

加密信息发出后的四十八小时，城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一切风平浪静得有些反常。

社区服务中心里依旧是熟悉的烟火气：李姐抱着刚打印好的养老补贴申请表匆匆走过，王大爷戴着老花镜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保健品诈骗案的回执单，反复确认“这钱真能追回来？”。余年就坐在靠窗的工位上，指尖划过表格上的字迹，耐心指导老人在签字栏写下名字，语气平和得仿佛那个在档案室里与时间赛跑的下午，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唯有偶尔目光掠过窗外，看到世诚律所方向的高楼时，他眉头会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深处藏着的波澜，才泄露出内心并未平息的紧张。

第三天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街道，一则财经快讯突然在手机屏幕上弹出，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

「突发：长风集团官方发布公告，正式终止对阿尔法科技的并购流程，公告中仅提及‘发现重大未披露信息’，未作进一步说明。受此消息影响，阿尔法科技今日开盘股价暴跌40%，盘中触发临时停牌，投资者在股吧炸开了锅。」

余年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还没等他消化完这条消息，第二条推送紧跟着跳了出来，字里行间带着更强烈的冲击力：

「监管动态：东林科技因涉嫌非法获取、拆解境外管制设备，昨夜被有关部门联合检查，公司实际控制人赵某已被带走协助调查，厂区大门目前仍处于封闭状态，记者在现场未拍到相关人员出入。」

两条新闻像两道惊雷，在同一个清晨先后炸响。办公室里最先有人惊呼“阿尔法这是要凉啊”，接着讨论声此起彼伏，有人翻出东林科技之前的融资新闻，有人感慨“现在做科技公司风险也太大了”。余年只是平静地将手机锁屏，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他知道，这不过是风暴的前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果然，午间十二点刚过，财经版的头条彻底换了天。这一次，新闻标题直接点名，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重磅：知名律所世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徐文渊，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已被依法立案侦查。侦查期间，其被采取限制出境等措施。据知情人士透露，初步调查显示，徐文渊在本市近三年多起科技企业并购案中，收受合作方巨额贿赂，通过修改尽调报告、伪造技术评估文件等方式，协助企业掩盖核心技术瑕疵，其中便涉及近期终止的阿尔法科技并购案。」

新闻配图里，徐文渊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头发有些凌乱，在执法人员陪同下快步离开世诚律所大门。，他侧过脸避开镜头，虽未戴械具，但往日里在谈判桌上温文儒雅、侃侃而谈的气场荡然无存，只剩下掩不住的狼狈。这张照片像一块巨石，瞬间压垮了所有人对“精英律师”的固有印象。

社区中心的议论声彻底沸腾了。

“我之前还陪我侄女去咨询过徐律师呢，看着特靠谱，怎么会干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说这种律所合伙人一年能赚好几百万，还贪这点钱？”

“你们没看新闻里说的吗？阿尔法并购案要是成了，他能拿的可不止一点……”

余年没有参与讨论，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玻璃。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楼下的街道上，自行车铃叮铃作响，提着菜篮的阿姨慢悠悠走过，一切都还是寻常日子的模样。可他知道，在这片平静之下，某些隐藏的利益网络已经开始崩塌，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正顺着裂缝一点点透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苏晴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第一阶段收网完成。关键证据已移交至经侦部门，后续会走司法程序。你近期注意安全，徐文渊虽未羁押，但已是网中困兽，他背后可能还有人，需防止对方反扑。」

他快速回复“明白”，刚按下发送键，另一个加密通讯渠道的提示音就响了——是林晓。消息发得很急，带着明显的慌乱：

「余老师，所里刚才全乱了！警察来带走了徐律师，还封了他的办公室，同事们都在猜是谁举报的……我有点害怕，会不会查到我头上？」

余年看着屏幕，指尖停顿了两秒，敲下回复：「保持冷静，正常工作，别主动提起任何事。你只是发现了违规行为，尽了法律工作者的本分，没有做错任何事。」发送完毕后，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只是按流程整理资料，其他的一概不知。」

放下手机，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那股憋了数月的闷意终于散去一些。这场从刘大爷签下维权申请开始的较量，从苏晴在暗处收集线索，到赵伟冒险提供密码，再到林晓复制门禁卡……所有人的努力，终于以这样一种方式暂告段落。没有预想中的欢呼，没有如释重负的雀跃，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知道，这背后牵扯着太多人的命运，徐文渊的落马，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就在这时，前台阿姨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犹豫：“余律师，有位姓张的女士找您，说是……世诚律所的，还出示了工作证，要不要让她进来？”

余年的心猛地一沉，眼神瞬间凝住。他早知道，徐文渊倒台后，世诚律所不可能毫无动作，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抬手理了理衣领，将桌上的文件轻轻归拢好，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让她到接待室等我，我马上过去。”

接待室的门推开时，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是张律，世诚律所的资深合伙人，之前在几次行业研讨会上见过面，印象里是个行事果决、气场极强的人。此刻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目光落在余年身上时，带着几分复杂的审视。

“余年，”张律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们需要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