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法则 第2章 光之刃

世诚律师事务所，东海分部。

电梯直达二十八层，门开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浅灰色的地毯吸没了所有杂音，落地窗外是浩渺的江景，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世诚”的金属logo映照得熠熠生辉。

余年穿过开放办公区，所过之处，年轻的助理和实习生们纷纷投来敬畏与羡慕的目光。他刚刚赢下的那场环保诉讼，早已在内部群里传开。他微微颔首，步履不停，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信。

王主任的办公室弥漫着雪茄和成功学的混合气息。他亲自给余年倒了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晃动。

“余年啊，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王主任红光满面，“‘星海’那个案子，打得漂亮！不仅赢了，社会反响还好，给所里挣足了面子！”

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这个‘长风集团’的项目，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长风集团？”余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商业界的分量。

“没错！他们正在筹划收购一家欧洲的顶尖精密仪器公司——‘阿尔法科技’。这是涉及数百亿资金的跨国并购！我们世诚，要和另外两家红圈所一起竞标，担任长风集团的法律顾问！”王主任激动地挥舞着手，“而这个项目的初级负责人位置，我为你争取到了！”

他将一份厚重的保密协议推到余年面前。

“初级负责人？”余年接过协议，指尖感受到纸张昂贵的质感。这个位置对于他这个资历的律师来说，确实是破格提拔，堪称一步登天的捷径。

“是的！直接向合伙人们汇报。知道为什么是你吗？”王主任自问自答，“因为你干净、锐利、专业形象好！长风集团看重你在环保案中展现出的，那种……嗯，对程序的绝对掌控力和公众亲和力。他们要的就是这把‘光之刃’。”

光之刃。 这个词让余年心中微微一动，想起苏晴的警告。

但他随即压下这丝疑虑。挑战顶级并购项目，这正是他职业梦想的蓝图。他的眼中燃起灼热的斗志，那是一种属于天才的、被认可和被挑战同时激发的兴奋。

“我需要做什么？”

“签了它，然后去三号会议室。项目牵头人，我们的徐文渊徐律师，已经在等你了。”王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文渊可是你的直系师兄，有他带你，我放心。”

徐文渊。

听到这个名字，余年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散了。徐文渊，比他高几届，是法学院曾经的传奇，也是他入行时的引路人之一。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是他一直追赶和敬佩的目标。

他拿起笔，在保密协议的末尾，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锋锐利，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一往无前的决断。

推开三号会议室厚重的木门，一个穿着定制深蓝色西装、气质温雅的男人正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画满了复杂的股权结构草图。他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亲切。

“余年，来了。”徐文渊笑着迎上来，熟稔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刚看完你‘星海案’的庭审纪要，精彩。老师要是知道他的得意门生如今这么出息，一定很欣慰。”

熟悉的语气，温暖的回忆，瞬间拉近了距离。

“师兄，过奖了。能跟你学习，是我的机会。”余年真诚地说。

“互相学习。”徐文渊将他引到会议桌前，上面堆着如山的文件，“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的对手很强，欧洲那边的情况也很复杂。所以，我们需要立刻投入。”

他抽出一份文件，神色变得严肃。

“你的第一个任务，全面审核‘阿尔法科技’过去五年的所有知识产权法律文书和核心专利清单。这是交易的基石，绝不能有任何瑕疵。所有相关资料，都在这里。”他指了指角落一个加密的移动硬盘，“记住，绝对保密，所有工作只能在这个会议室进行。”

任务的重量感和徐文渊的信任，让余年的血液加速流动。他感受到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明白，师兄。我会尽快给出初步评估。”

“很好。”徐文渊满意地点点头，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对了，所里为你配了一个临时助理，协助你处理基础资料。是行政部新来的实习生，叫……林晓。你认识的，正好跟你熟悉。”

林晓？那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实习生？

余年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他沉浸在新任务的兴奋中，并未深思这个看似合理的安排背后，是否隐藏着其他意味。

他坐在电脑前，插入硬盘，蓝色的进度条开始读取。屏幕上倒映出他年轻、专注、充满野心的脸庞。

窗外，云层在脚下翻涌。

他正站在通往云端的梯子上，却无暇去看，这梯子是否扎根于坚实的土地，还是……仅仅搭建在流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