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晚自习第三节课,如果班主任不来巡堂,就是“故事时间”。
但那晚不一样,那晚的主角是班花林晓茹,而且话题,是她家那个带着神秘阴森色彩的祖传行当——扎纸人。
教室里的灯管大概接触不良,嗡嗡地响着,光线也比平时惨白,照得每个人脸上都青幽幽的。
林晓茹被我们围在中间,她平时就安静,这会儿更添了几分说不清的疏离。
她面前课桌上,摊开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硬皮笔记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
“说说嘛,晓茹,到底有什么讲究?”体育委员张强嗓门大,这会儿也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怂恿的兴奋。
林晓茹抬起眼,视线慢慢扫过我们一圈期待又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脸,声音很轻,却像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我家这行当,规矩多,禁忌也多。最要紧的有三条。”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第一,”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纸人,绝对不能画眼睛。”
“为什么?”有人小声问。
“画了眼睛,它就‘开眼’了。”林晓茹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惊扰什么,“开了眼的纸人,空荡荡的躯壳里,就容易引来那些没地方去的孤魂野鬼附在上面。”
一阵凉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好几个女生缩了缩脖子。
“第二,”她又竖起一根手指,“纸人身上,绝对不能写活人的真实姓名,尤其是生辰八字。”
她顿了顿,看着我们:“要是写了,就等于给那些横死的、找不到替身的鬼指了路。它们会循着这个名字找上门来。”
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第三条呢?”学习委员李静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地问。
林晓茹合上笔记本,双手按在上面,指甲没什么血色。“第三,给谁烧的纸人,必须清清楚楚,不能弄错。特别是不能烧给那种没有名姓、无人祭拜的孤坟、荒坟。”
“烧错了会怎样?”
“坟里的正主,会觉得这是你给他的‘心意’,”林晓茹嘴角牵起一丝古怪的弧度,“他会跟着你,回你家。毕竟,收了你的礼,总得‘报答’你,对吧?”
她说完,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灯管的嗡鸣和窗外愈发清晰的风声。
短暂的沉默后,张强那股不信邪的劲儿上来了,他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个粗糙的、用竹篾和白纸糊成的小纸人,大概一尺高,是手工课上失败的产物,歪歪扭扭,脸上空白一片。
“光说多没劲!”张强把纸人往林晓茹面前一杵,“晓茹,咱们试试呗?就试试第一条,画个眼睛!看能招来啥!”
“对!画一个!”
“写上名字!就写…写周宇轩的!”不知哪个女生尖声起哄,带着恶意的玩笑。
周宇轩是我们校草,长得帅,家世好,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也是不少男生暗自嫉妒的目标。
“胡闹!”林晓茹脸色一白,猛地想合上笔记本。
但张强手快,一把抢过笔记本,翻到后面空白页,又塞给她一支红色记号笔。
几个男生起着哄,半是强迫地把笔塞进林晓茹手里,簇拥着她,把她和那个小纸人围在中间。
起哄声,怂恿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到林晓茹的手在抖,她挣扎着,但在那种群情汹涌的氛围下,她的抗拒微弱得像蚊子叫。
最终,那支红笔,还是颤巍巍地落了下去。
鲜红的,触目惊心的两点,点在了纸人空白的脸上。
那一瞬间,好像教室里的灯都跟着诡异地闪了一下。
明明没有风,那纸人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名字!写名字!”有人继续喊。
张强抢过笔,在纸人胸口的位置,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周宇轩”三个大字。
红色的字,像血。
“走!烧掉它!找个最破最旧的坟!”张强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把抓起画了眼睛写了名字的纸人,吆喝着几个男生就往教室外走。
有人拉了我一把,我迷迷糊糊地,也随着人流跟了出去。
林晓茹想阻止,却被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笑着拦在了后面。
学校后面有片乱葬岗,据说年代久远,坟头都塌陷得差不多了,荒草比人都高。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进去,夜枭在不远处的老树上叫了一声,让人头皮发麻。
张强找了个连墓碑都没有、几乎被踏平的土包,掏出打火机。
“噗”一声,火苗舔舐着纸人。
白色的纸瞬间焦黑卷曲,竹篾发出噼啪的轻响。
那两点红眼睛在火中格外明亮,死死地“盯”着我们,然后被火焰吞没。
火光映着周围几张兴奋又紧张的脸,明明灭灭。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那纸人在烧的时候,好像极轻微地扭动了一下。
一股说不清的、混合着纸张和泥土腥气的怪味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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