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踞在杂物堆顶端的扭曲黑影,头颅抬起的动作缓慢得如同地壳变迁,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的僵硬感。
它抬起的不是脖颈,更像是那截断裂树桩般的轮廓,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极其勉强地、一格一格地向上拗起。
没有骨骼摩擦的声响,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压力,随着它头颅的抬起而骤然降临。
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肺部像被冰冷的铁箍紧紧勒住。
我的眼球死死钉在那个抬起的头颅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恐惧。它会是什么?一张破碎的脸?一个空洞?还是……
终于,那“头颅”抬到了某个临界点。
没有五官。
没有面容。
在那截粗糙、断裂般的颈部轮廓之上,本该是面孔的位置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不是阴影,不是光线不足造成的视觉误差。那是一种纯粹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无光”之域。
它比工具间里任何角落的黑暗都要深邃、都要粘稠,像一个微缩的黑洞,镶嵌在那扭曲的肢体顶端。
所有的光线——无论是门口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光晕,还是我手中早已忘记方向、胡乱照向地面的手电筒光柱——在接触到那片黑暗的瞬间,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彻底吞噬、湮灭,没有一丝反射。
那片黑暗,就是它的“脸”,或者说,是它存在的“窗口”。
一种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注视感”,从那片绝对的黑暗中弥漫开来,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蛞蝓,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钻进每一个毛孔。
那不是视觉上的“看”,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感知——它“知道”我在这里,它“锁定”了我,它的“意志”正通过这片黑暗,贪婪地、饥渴地舔舐着我每一寸暴露在恐惧中的存在。
“呃……”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呻吟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动起来!做点什么!任何事!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将我彻底压垮的瞬间,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刚才慌乱中撞进工具间时,扫到过的东西——墙角,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斜靠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被几个破水桶半掩着的一把老旧的消防斧。
木柄已经发黑,金属斧刃上覆盖着厚厚的红锈,显然早已被遗忘多年。
但它沉重的、带着原始破坏力的轮廓,在此刻却像一道劈开绝望的微弱闪电。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炸开了冻结四肢的恐惧!跑过去!拿起它!
脚边的左脚拖鞋似乎感应到了我意志的松动,猛地蹭了上来。
“沙!” 冰冷的塑料边缘狠狠擦过我的脚踝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仿佛一条毒蛇的鳞片。
“嗒!”头顶上方,那悬吊着的右脚拖鞋也猛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声音变得急促、尖锐。
那盘踞在杂物顶端的扭曲黑影,仿佛被这细微的动静彻底激怒。
它那由纯粹黑暗构成的“面孔”,猛地朝向我,那股冰冷的、粘稠的注视感骤然增强了十倍,如同实质的重压轰然砸在我的肩头。
同时,它那扭曲的肢体似乎微微下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食者。
就是现在。
我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完全不顾脚边那只拖鞋的纠缠,猛地朝墙角那把消防斧扑去。
动作笨拙、踉跄,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哗啦!” 挡路的破水桶被我撞倒,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三步!两步!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的木柄!一股混杂着铁锈和木头腐朽味道的冰冷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抓住!握紧!
就在我五指合拢,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沉重的斧头从墙角拖拽出来的同时——
“咻——啪!”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细线断裂的声响,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蓝色影子,带着一股冰冷的、塑料特有的气息,如同被投石机抛射出的弹丸,直直地砸向我的面门。
是那只悬吊着的右脚人字拖。
它脱离了那扭曲黑影的“脚踝”,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风,精准地射向我的脸。
太快了,太近了,我甚至来不及抬起沉重的斧头格挡。
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脑一片空白。
本能驱使我猛地偏头。
呼!
带着塑料腥气的劲风擦着我的耳廓掠过,冰冷的触感让我半边脸瞬间麻痹。
“啪嗒!”
那只蓝色的右脚拖鞋,狠狠地砸在了我刚刚离开位置后面的墙壁上,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开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我死死握住斧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触感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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