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联盟第七前哨基地,“磐石之心”,如同一个巨大的、镶嵌在小行星带深处的金属蜂巢,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
往日的繁忙交通和闪烁的导航信标似乎都刻意收敛了光芒,只有紧急响应团队的船只如同忙碌的工蜂,围绕着基地中央船坞内那艘伤痕累累的巨舰——“星辰追寻着”号——无声地穿梭。
“星辰追寻者”号本身已被巨大的工程支架和维修平台层层包裹,像一头在巢穴中舔舐伤口的巨兽。
它的装甲上布满了狰狞的破口和巨大的撕裂伤,烧灼的痕迹随处可见,更有些区域覆盖着一种奇特的、仿佛经历了亿万年风化的金属锈蚀层,那是与“时光之骸”接触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时之伤疤”。
工程团队穿着最高级别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接近这些区域,他们的扫描仪器显示,这些地方的分子结构极不稳定,时间熵值高得异常,仿佛舰体的这一部分被强行从时间连续体中“挖”走了一块,留下了无法愈合的溃疡。
船坞内部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工程师们之间的交流都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仅仅是出于对伤员和逝者的尊重,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感。
那并非单纯的悲伤或疲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接触过宇宙终极虚无后带来的存在性寒意,即使隔着厚重的舰体和船坞墙壁,也依旧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让所有靠近的人都不自觉地感到心悸和莫名的焦虑。
医疗区内更是如此。虽然设备先进,环境整洁,但一种沉重的寂静统治着这里。
许多从“星辰追寻者”号上送下来的伤员,身体上的创伤虽已稳定,但精神却陷入了深深的封闭或紊乱状态。
有些人目光空洞,对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有些人则在睡梦中惊声尖叫,浑身冷汗地醒来,却无法描述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还有些人表现出奇特的认知障碍,时而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时而对时间流逝产生严重的错觉。
医疗主管面对罗根和联盟高层派来的调查员,眉头紧锁:“他们的脑波活动显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模式。并**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更像是……他们的‘时间感知’中枢受到了某种根本性的冲击或‘污染’。我们尝试了常规的心理干预和神经调节,效果甚微。他们仿佛……有一部分意识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无法回归。”
罗根听着汇报,面无表情,但搁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他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那种自身存在被强行剥离、时间被肆意扭曲的感觉,早已如同冰冷的刺青,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每一次闭上眼睛,那冰冷的恐惧低语和无数破碎的“可能性”幻象仍会伺机袭来。
“莉娜·雷诺兹的情况如何?”调查员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作为少数似乎不仅承受住了冲击、还发生了积极变化的成员,她是重点观察对象。
“她很虚弱,但意识清醒,情绪异常平稳。”主管调出莉娜的监测数据,“她的脑波活动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呈现出一种高度协调和……‘共鸣’状态。她的神经突触活性甚至比受伤前更强,尤其是那些与感知和情感处理相关的区域。她自称能‘听到’或‘感觉到’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人的情绪,使其平静。我们怀疑,她在与星墓之心连接及后续事件中,她的意识发生了一种未知的……进化或适应。”
“这是好事,不是吗?”调查员追问。
“目前看是的,至少对她自身而言是一种保护。但长远影响……未知。”主管语气谨慎,“这种能力源自对宇宙底层规则的接触,其潜力和风险同样巨大。我们需要持续观察。”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官匆匆走进会议室,将一份加密报告递给调查员和罗根。
“长官,来自深空监测网的紧急情报。多个远程探测器在‘瘢痕区’边缘,以及……更遥远的、靠近理事会传统疆域的稀疏星带,检测到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异常信号。能量特征……与‘时光之骸’有部分相似之处,但更加……零散,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回响’或‘余波’。它们没有聚集迹象,只是随机地出现又消失,但出现的频率……似乎在非常缓慢地增加。”
报告中的频谱分析图显示,那些信号确实微弱到几乎淹没在宇宙背景噪音中,但其独特的熵增波形模式,对刚刚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们来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调查员的脸色沉了下来:“它们没有完全消失?还是在生成新的?”
“无法确定。”通讯官摇头,“信号太微弱,无法追踪源头。可能是一些残留的‘尘埃’仍在随机活动,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后续效应。星墓的修复过程是否会产生某种‘排泄物’或‘副产品’?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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