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锐的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和冰冷空气的刺骨。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踉跄着冲进舰尾那开放式的舱室。灰暗的天光与夹杂着雪沫的海风瞬间将他包裹,视野前方,是那艘如同利刃般破开灰色海面、正全速驶来的快艇!那是生还的微光,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挣扎至今的唯一信念。
然而,这信念之光,瞬间被身后涌来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死亡潮汐所淹没。
“吼——!!!”
那不是几十、几百只丧尸的嘶吼,而是成千上万,乃至可能数十万只丧尸汇聚成的、如同实质音浪般的恐怖咆哮!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共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钢铁甲板都在微微震颤。他猛地回头,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身后的通道入口,已经不再是通道,而是一个正在喷发着灰色死亡洪流的火山口!丧尸!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丧尸!它们从来都不是蹒跚的行走,而是如同被注入狂暴药剂的猎犬,四肢着地或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扭曲姿态,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向他猛扑过来!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多到挤满了每一寸空间,多到相互践踏、撕扯,只为能更早一步触碰到他那鲜活的血肉!那一片蠕动的、青灰色的浪潮,瞬间填满了整个舱室的背景,仿佛整个世界的恶意都浓缩于此,要将他彻底碾碎。
枪?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数量和距离面前,任何单兵武器都成了可笑的玩具。哪怕他弹匣全满,倾泻而出的子弹也顶多像投入狂涛中的几颗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持久。
“妈的!只能跳了!” 决绝的念头如同电流般闪过脑海。陆明锐没有丝毫犹豫,一边向着船尾舷亡命冲刺,一边用几乎肌肉撕裂的速度,粗暴地扯开战术背心的卡扣。沉重的背心被他奋力甩向船外,划出一道弧线落向海面——那上面是他最后的弹匣,是绝不能丢弃的生命线。
在无数双青灰色手臂即将触及他后背的瞬间,他双脚猛蹬湿滑的船舷,整个人如同挣脱牢笼的飞鸟,向着下方那深不见底、冰冷彻骨的海面纵身跃下!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仿佛是他心脏的擂鼓。冰冷的海水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他冬季作战服,狠狠扎进他的骨骼和骨髓!极致的寒冷让他几乎窒息,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强忍着生理上的剧烈不适,奋力挣扎出水面,贪婪地吸入冰冷的空气,目光迅速锁定了不远处漂浮的战术背心,拼命游过去,将其死死抱在怀里。
然而,地狱的帷幕,此刻才真正拉开。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末日降临的鼓点,又如同大地震前的轰鸣,无数沉重的落水声在他周围炸响,连绵不绝,震耳欲聋!在他刚刚跳下的位置,丧尸们如同失去了所有理智(如果它们曾有过的话)的狂热血肉信徒,上演着集体跳海的恐怖仪式!它们无视高度,无视下方是足以让它们“溺毙”的海洋,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万地,如同下饺子般,从几十米高的船舷上倾泻而下!
刹那间,陆明锐周围原本空旷的海面,变成了一片沸腾的、充斥着死亡挣扎的丧尸沼泽!无数青灰色的躯体在海水中沉浮、挥舞、抓挠,它们腐烂的面孔在浑浊的海水中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窝仿佛依旧死死锁定着他。咕噜咕噜的呛水声和断续的嘶吼交织成一片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合唱。放眼望去,方圆百米之内,海面几乎被这些浮沉的丧尸所覆盖,密度之高,仿佛可以直接在上面行走! 任何一只挥舞的手臂,任何一次无意识的抓挠,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操!” 极致的恐惧化为了求生的本能。陆明锐一只手死死箍住装有弹匣的背心,另一只手和双脚疯狂划水,拼尽全身每一丝力气,朝着深海区,朝着快艇的方向奋力游去。冰冷的海水迅速剥夺着他的体温,肌肉因寒冷和极度的疲惫而发出哀鸣,僵硬得像是不属于自己。但他不敢停,每一次划水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明锐!坚持住!我们来了!” 快艇上,苏澜站在船头,海风将她乌黑的长发吹得狂舞,雪花沾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瞬间融化,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她看着那个在无边无际的“丧尸海洋”中渺小如蚁、艰难前行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抠着船舷,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
尼克将M249机枪架在船头,枪托死死抵在肩窝,粗壮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肌肉虬结。他那张平日里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铁青的凝重和滔天的怒火。他的枪口随着陆明锐的身影移动,瞄准镜里是无数颗攒动嘶吼的头颅,距离太近了,近到几乎重叠! 他牙关紧咬,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太近了!他妈的开不了枪!会打中他的!” 机枪子弹强大的动能和不可预测的水中跳弹,让他投鼠忌器,这种眼睁睁看着战友陷入绝境却无法提供火力支援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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