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日头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冰冷的光辉洒向这片刚刚经历巨变的大地。站在山巅,俯瞰那片被海水无情吞噬的巨坑,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与虚无。吉达港,连同它曾经承载的文明、死亡与挣扎,都已沉入红海冰冷黑暗的怀抱,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崭新海湾,如同大地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
现实的危机,却并不会因为一座城市的沉没而有丝毫延缓。
伍德和亚瑟,两位海豹突击队的上下级指挥官,站在那辆油耗惊人的布拉德利装甲车旁,眉头紧锁如同这荒漠中干涸龟裂的土地。装甲车的履带上沾满了冻结的泥泞和暗色的污迹,钢铁身躯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但它那几乎见底的燃油表,却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燃料不够了,布拉德利绝对开不出这片沙漠。而且货车本来就没多少油料,抽出来也不够用的。”伍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摊开一张皱巴巴的、沾染了油污的区域地图,手指在上面划过,“吉达没了,最近的补给点……拜赫拉,上百公里。而且路况不明,比如高速路堵塞需要绕行的话,时间可能更久。”
亚瑟沉默着,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扫过不远处那辆满载弹药的军用货车,最终,落在了正在忙碌的陆明锐一行人身上。那眼神,混合着评估、无奈,以及一丝最后的希望。
……
另一边,陆明锐正蹲在一个用石块勉强围成的简易灶台旁,试图在凛冽的寒风中生起一堆宝贵的火焰。他的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但动作依旧沉稳,将找到的零星枯枝和梭梭草小心地搭好。打火机擦出的火星几次湮灭在风里,但他并不气馁,终于,一簇微弱的火苗顽强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更多的燃料,逐渐壮大,带来了些许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暖意。
他从背包里取出压缩饼干和仅剩的净水,将它们混合在一个军用饭盒里,架在火上慢慢熬煮。粘稠的糊糊在加热中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谷物和焦糊气的、算不上美味但却能勾起最原始食欲的味道。他又开了一罐午餐肉,用匕首切成小块,小心地拨入沸腾的糊糊中。肉香混合着谷物的气息弥漫开来,在这冰冷的早晨空气中,竟显得格外诱人。打了一整晚的仗,精神与体力的双重透支,让每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一口热食,远比任何珍馐佳肴都更让人渴望。
苏澜就坐在陆明锐的身侧,她没有帮忙,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出神地看着跳动的火焰。晨光勾勒着她侧脸的优美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即使经历了一夜的激战与奔逃,脸上沾染了尘土与硝烟,也难掩她那份清丽脱俗的气质。火焰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跃动,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她偶尔会抬起眼,看向身旁专注烹饪的陆明锐,眼神中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信任与依赖,那是一种在末日废墟中相互扶持、彼此支撑的温暖。
陈大发则显得随意得多,她几乎是半躺在地上,毫不客气地将尼克当成了人肉靠背。尼克嘴里嘟囔着“重死了”、“没骨头吗”,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坐得笔直,任由她靠着。陈大发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肢,即使穿着臃肿的作战服,也难掩她身体那充满力量与柔韧感的优美曲线。她摘下了战术手套,露出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细细地擦拭着她那支心爱的、配备了长狙击镜和消音器的高精度狙击步枪。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情人的肌肤。火光映照在她带着些许野性美的咖啡色脸庞上,汗湿的几缕发丝贴在额角,为她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魅力。她那双向来灵动狡黠的大眼睛,此刻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玩味,看着亚瑟朝他们走来。
“嘿,陆,苏。”亚瑟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了一部分光线。他学着陆明锐的样子,蹲在了火堆旁,目光扫过锅里翻滚的糊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喂,兵王,”陈大发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却又像猫爪般挠人,“我们的‘打工’生涯,能结束了吧?而且,这一车的‘硬货’,”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辆军用货车,“按理说,也该是我们的‘报酬’了吧?”她特意强调了“打工”和“报酬”,当初他们几人可是被亚瑟用武力“挽留”,半强迫地加入了这支队伍,充当廉价(甚至免费)的佣兵和炮灰。如今,目标城市吉达都已不复存在,合作的基础自然也就消失了。
尼克也从自己吃着烫烫的糊糊罐头盒中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附和:“就是,任务完成,大家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黏黏糊糊的做什么?难道你们海豹还缺端茶送水的小弟?”他的话虽然粗糙,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亚瑟没有理会尼克带刺的话,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陆明锐身上。他点了点头,承认了陈大发的说法:“任务……算是结束了。虽然结局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陆,我们商量一下。我们需要燃油。能不能……先用这台货车,我们去附近碰碰运气,弄到油之后,再把车还给你们?”这个提议听起来合理,但充满了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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