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居最后支撑的骨架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粉碎。穹顶如同被巨神之手碾过的蛋壳,裹挟着燃烧的断木、沉重的冰岩、碎裂的砖石,轰然倾泻而下!整个天地瞬间被狂暴的烟尘、混乱的能量余波以及死亡的重量彻底吞没。
最后的画面,是云湛那张完美脸上闪过的错愕与狠戾,是他身前仓促凝聚又被重物砸得冰屑四溅的幽蓝冰盾;是斗笠人那残破不堪、却依旧死死弓起、如同礁石般护住身下少女的脊背,是那缕微弱却倔强燃烧、迎向坠落巨石的血色气芒;更是林晚夕心口那片幽蓝、紫黑与暗金疯狂交织湮灭的诡异光芒,和她涣散瞳孔里映出的、那张刻着狰狞疤痕、在毁灭风暴中凝固成永恒守护姿态的侧脸……
黑暗,冰冷而粘稠的黑暗,裹挟着灵魂沉坠的失重感,无边无际地涌来。
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蚀心石的冰冷与锁喉剧毒的灼痛并未消失,反而化作两条无形的毒蛇,在残破的躯壳深处持续撕咬、纠缠。那心口形成的恐怖湮灭旋涡,每一次微小的能量碰撞,都像在灵魂上狠狠剐下一刀。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痛苦深渊里,却有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始终未曾彻底熄灭。是那几滴暗金热血渗入蚀心石后带来的奇异温度?还是雪夜记忆中那只粗糙大手拂去冰雪时,留下的、早已融入血脉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仅仅一瞬。
刺骨的寒意陡然加剧,并非蚀心石的阴毒,而是某种外来的、更纯粹、更凛冽的冰寒之气,带着穿透骨髓的锋芒,强行刺破了包裹意识的黑暗浓雾。
林晚夕艰难地掀动了一下沉重如山的眼皮。视野模糊晃动,如同蒙着一层染血的水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跃的、温暖却显得异常遥远的烛火光芒,映照着上方陌生的、雕刻着简单云纹的深色木质承尘。不是忘忧居那华丽却冰冷的琉璃穹顶,也不是阴暗潮湿的掖庭角落。
这里……是哪里?
她试图转动眼珠,脖颈却传来一阵可怕的碎裂般的剧痛,仿佛整个头颅随时会从朽坏的躯干上滚落。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个不断释放着冰火剧毒的恐怖核心,带来一阵阵令人几欲昏厥的痉挛。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只有心口处那枚嵌在血肉里的蚀心石,正以一种低沉的、充满恶意的频率持续嗡鸣,幽蓝的光芒透过薄薄的衣料和绷带隐隐透出,与紫黑的毒纹在她苍白透明的皮肤下诡异地搏动着。
“呃…”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带着血腥气,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这微弱的声音,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姑娘!姑娘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和浓浓担忧的少女声音立刻在床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林晚夕艰难地将视线聚焦,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了一些。床边守着两个穿着素净宫装的小宫女,年纪不大,脸上犹带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她们的衣着制式……并非掖庭罪奴的粗布,也非普通宫女的样式,倒像是……某些特殊宫苑里近身侍奉的装束。
“水……”林晚夕用尽力气,才挤出这个沙哑破碎的字眼。
其中一个小宫女立刻端来一盏温热的清水,用小巧的银勺,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润湿她干裂出血的嘴唇。温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姑娘,您可算有意识了!太医说您伤得太重太重了,心脉受损,剧毒攻心,能撑过来简直是奇迹……”另一个小宫女抹着眼泪,声音颤抖,“这里是承晖殿的偏殿暖阁,是陛下…陛下亲自下旨将您安置在此处医治的。”
承晖殿?皇帝的寝宫偏殿?
林晚夕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瞬间牵动心口蚀心石,幽蓝光芒骤然一闪,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她怎么会在这里?那个斗笠人……他怎么样了?云湛呢?忘忧居最后那毁天灭地的崩塌……
无数混乱恐怖的画面碎片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那张带着狰狞疤痕的刚硬侧脸与记忆深处风雪中的身影疯狂重叠,蚀心石深处那点被暗金热血点燃的金红微芒也随之悸动,体内冰火交织的剧痛再次汹涌。
“啊!”她痛苦地蜷缩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姑娘别动!千万别动!”小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按住她,“太医交代了,您的心脉现在如同蛛丝悬卵,一丝一毫的剧烈情绪波动都可能……都可能……”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只是眼泪掉得更凶。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威严的询问:“人醒了?”
是萧承烨!
林晚夕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弓弦拉满,连呼吸都停滞了。蚀心石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股迫近的、属于帝王的、带着冰寒龙威的气息,幽蓝光芒不安地闪烁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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