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钱的“报名费”!
这五个字,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整个皇榜广场之上。
刚刚还因“起死回生”和“当场报名”而狂热沸腾的人群,瞬间死寂。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数千名百姓、士子、工匠,脸上的狂喜和激动还未褪去,就僵在了那里,变成了一种滑稽而错愕的表情。
一千钱?
那是什么概念?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省吃俭用,一整年的家用开销,也不过就是这个数。这足以让一个殷实之家伤筋动骨,更遑论那些本就一贫如洗的寒门!
人群中,一个满脸风霜的老铁匠,刚刚还因为“不问出身”而激动得浑身颤抖,幻想着自己那颇有文采的儿子能一飞冲天。此刻,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千钱,他就是把铁匠铺卖了也凑不齐啊!
刚才还在为兴农侯欢呼,觉得看到了人生希望的文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紧紧握着手里那块刻着“001”的木牌,那温热的触感,此刻却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手掌,也灼烧着他的尊严。
他是个穷书生,全身上下,连一百钱都凑不出来。
何谈一千钱?
“为什么……为什么要收钱?”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带着哭腔和浓浓的被背叛的绝望。
“兴农侯!您不是说,不问出身吗?!”
“一千钱!这不是明摆着只让富家子弟去考吗?!”
“我们被骗了!这跟那些卖官鬻爵的贪官,有什么区别!”
“说得好听,原来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伪君子!”
死寂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被欺骗后的滔天怒火!
民意,翻转得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被奉若神明的凌毅,在这一刻,成了人人唾骂的骗子、贪官。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城楼之上,董允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城下那混乱的场面,几乎要跳起来。
“看到了吗!陛下!看到了吗!此子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不是为了选才,他是为了敛财!他把国之大典,当成了他自己发财的生意!”
蒋琬的嘴唇紧紧抿着,那张疲惫的脸上,也满是失望和不解。
他想不通。凌毅此举,完全是自毁长城。刚刚才用雷霆手段和神鬼莫测的医术建立起来的威望,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自己亲手打得粉碎。
费祎也是眉头紧锁,他想为凌毅辩解几句,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刘禅坐在人群后方的临时御驾中,透过纱帘,他看着那个被千夫所指的背影,刚刚建立起来的帝王之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动摇。
先生,这到底是为什么?
广场之上。凌毅面对着汹涌的骂声,一动不动。
他平静地看着那些愤怒的、失望的、茫然的脸。
他身后的张翼,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周身煞气弥漫,只要凌毅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让禁军上前镇压。
“凌侯……”张翼低声提醒,声音里满是急切。
凌毅却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等到人群的骂声稍稍减弱,才缓缓开口,他的话语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力量。
“你们觉得,一千钱,很多吗?”
一句话,让全场的喧嚣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不多?这一千钱,是多少家庭一年的活路!
凌毅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
“那好,我问你们,一个能让你们光宗耀祖,食朝廷俸禄,决定一县乃至一郡百姓生计的官位,值不值得一千钱?”
人群骚动起来,却无人反驳。
当然值!何止一千钱,就是一万钱,十万钱都值!
“我再问你们。”凌毅向前一步,气势陡然攀升,“我大汉如今国库空虚,要修这条利国利民的通天大道,钱从何来?难道真靠土拌唾沫吗?”
“你们想当官,享受朝廷带来的荣光,却不想为这条路,为这个国家,贡献一分一毫。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他的话,不讲仁义道德,只讲最**裸的现实。
一些脑子转得快的,已经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其中的深意。
凌毅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即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我宣布,这笔报名费,我凌毅个人,一文不取!”
“所有收上来的钱,将全部注入一个新成立的‘营造司公库’!”
“这个公库,将由我,蒋丞相,董侍中,费尚书,四人共同监管!每一文钱的进出,都会张榜公布,昭告天下!”
“而这笔钱,将用作修建锦江大桥的第一笔‘奠基之资’!你们交的每一个铜板,最终,都会变成桥上的一块石头,路上的一方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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