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份无声的信任和托付,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
我们又去302和308病房看望了柱子和其他几位受伤的安保兄弟。
伤势有轻有重,但精神头都比老李好一些。柱子肩膀挨了一刀,缝了十几针,看到我们进来,还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林飞按住了。
“越哥,飞哥!你们放心,这点伤算个屁!等好了,我柱子还回去看店!看哪个狗娘养的还敢来!”柱子瓮声瓮气地说,脸上带着一股狠劲。
“好样的,柱子!”我拍拍他没受伤的肩膀。
“好好养着,店等着你们回来守!这个月奖金翻倍,医药费全报!”
安抚完伤员,留下慰问金,我们一行人走出病房区,准备去缴费处帮老李把费用结清。
走廊里人来人往,充斥着各种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是周敏。
她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男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需要依靠着周敏的支撑。
旁边跟着一个穿着略显花哨、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某种刻意“体面”神情的中年妇女,正是周敏的母亲。
他们正朝着肝病科的方向走去。
显然,今天是周敏父亲复查的日子。
周敏也看到了我们。她的目光与我短暂接触,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羞愧、不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虑。
她迅速低下头,仿佛怕被我们注意到,扶着父亲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周母也看到了我们,尤其是看到我身边的林飞时,她那双精明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脸上立刻堆起一个夸张的笑容,拉着周父就快步走了过来,全然不顾周父虚弱的脚步和周敏的阻拦。
“哎哟!这不是林老板吗?王老板!真是巧啊!你们也来医院啊?”周母的声音又尖又亮,引得周围人侧目。
林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阿姨好,周叔好。周叔今天复查?”
“是啊是啊!”周母抢着回答,仿佛生怕周敏开口。
“我们家老周刚做完那个大手术,多亏了王老板和林老板当初仗义援手啊!这不,今天来复查,看看恢复得咋样。哎呀,这医院啊,人真多,排队排得累死人……”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我们手里的东西和夕悦、林敏。
周父虚弱地喘着气,勉强对我和林飞挤出一个笑容,声音细若游丝:“谢谢……王老板……林老板……”
他显然没什么力气说话。
周敏站在父亲身边,头垂得更低了,脸颊微微泛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周叔客气了,身体要紧。”我平静地说。
“复查结果怎么样?”
“哎呀,刚抽了血,片子也拍了,还没全出来呢!”周母又抢过话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炫耀和抱怨的神情。
“不过医生说了,手术做得挺成功!就是这后续啊……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进口药啊,营养针啊,跟流水似的!要不是王老板和林老板之前帮衬,我们这日子可真是……”她说着,还故意叹了口气,眼睛却瞟着林飞,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就在这时,周母手腕上一个崭新的、黄澄澄的金镯子,在她抬手整理鬓角时,在走廊的灯光下晃了一下,异常刺眼。
夕悦和林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和鄙夷。
林飞脸色更沉了。
周敏显然也看到了母亲的动作,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周母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妈!”周敏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爸需要安静!”
“我怎么了我?”周母不满地瞪了周敏一眼。
“我这不是感谢王老板和林老板吗?实话实说怎么了?这看病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王老板林老板是大老板,还能不明白这个理儿?”她一边说,一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镯子。
这拙劣的表演和贪婪的姿态,让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周父闭上眼睛,似乎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我懒得再看周母的嘴脸,对周敏说:“周敏,先扶周叔去候诊吧,别累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
我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周敏感激又羞愧地看了我一眼,低低应了一声:“谢谢王老板。”
然后用力搀扶着父亲,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还想说什么的周母拉走了。
周母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林飞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
看着他们消失在肝病科诊室门口的背影,林飞啐了一口:“妈的,什么玩意儿!那金镯子,看着可不便宜!老王,你当初借钱的时候,就该直接给医院,省得喂了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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