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劫：我与狐仙的四十年 第51章 残躯仙价

望月祠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神龛上的狐仙雕像恢复了之前的沉寂，表面的月白光晕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的幻觉。

但祠内一片狼藉，以及跪倒在地、惊魂未定的众人，证明着那绝非幻觉。

“清阳！”王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向祠外。

其他人也挣扎着起身，跟了出去。

只见祠外的空地上，王清阳小小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雪地中，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正在迅速消散的冰晶。他脸色不再是之前的苍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金纸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嘴角、眼角、耳孔…都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身体仿佛一件被强行撑开后又彻底破碎的瓷器，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清阳！我的儿啊！”王建国扑上去，想要抱起儿子，却又不敢触碰，手悬在半空，剧烈颤抖，发出绝望的悲鸣。

老敖和灰老者踉跄着上前，检查王清阳的状况，刚一搭脉，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地上的雪还要白！

“…经脉…寸断…”老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力和绝望，“…五脏六腑皆受重创…魂魄…魂魄之光黯淡如萤火…这…这…”

这分明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之兆！

仙家之力，岂是凡胎肉身所能轻易承受？白瑾娘娘虽化解了大劫，但王清阳这具身体，却也付出了近乎毁灭的代价！

林雪看着王清阳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捂住了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她的喉咙。

伊万诺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危机似乎解除了，但拯救了这一切的孩子，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代价，太过沉重。

“…敖…敖伯伯…”林雪忽然抓住老敖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泣不成声，“…救救他…求求您…救救清阳哥…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老敖老泪纵横，痛苦地摇头：“…魂伤至此…药石罔效…除非…除非大罗金仙亲临…或者…”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绝望的眼神中陡然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希冀之光，猛地扭头看向那尊狐仙雕像！

“…或者…那位娘娘…肯不惜代价…再次出手…以本源仙元为他重塑根基…”

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渺茫。仙家本源何等珍贵？岂会为了一个尚未正式入门、麻烦不断的弟子如此付出？更何况，方才娘娘离去时，并未留下任何话语…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瞬间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之际。

嗡…

那尊狐仙雕像，竟然再次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月华精粹的白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从雕像眉心缓缓飘出。

那光点在空中稍作停留，仿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盈地落下，没入了王清阳眉心的位置。

光点入体，王清阳那如同金纸般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也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虽然依旧是重伤垂死，但至少…那不断流逝的生机，被强行吊住了！不再继续恶化！

“…娘娘…慈悲！”老敖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再次跪伏在地，对着雕像连连叩首！

众人也如梦初醒，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虽然只是一点本源仙元，不足以治愈，却保住了王清阳最后的生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伊万诺夫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再次被震撼，心中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白教主”充满了复杂的敬畏。

“…快！抬进去！”老敖急忙指挥，“…小心！轻一点！灰老，小跑，把咱们压箱底的‘百年参王须’和‘灵芝玉髓’拿出来！快！吊命续气！”

众人手忙脚乱却又极其小心地将王清阳抬回祠内床铺上。

老敖和灰老者立刻翻出行囊最深处两个贴满了符箓的小玉盒。打开盒子，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一截如同婴儿手臂般粗壮、须发俱全的参须，以及一小块莹白如玉、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灵芝髓体显露出来。

这都是他们珍藏多年、用来关键时刻保命的灵药！

此刻也顾不得心疼了，老敖小心翼翼地将参须切下薄如蝉翼的一小片，灰老者则用玉刀刮下一点灵芝玉髓，混合着温水，极其缓慢、小心地喂入王清阳口中。

灵药入口即化，磅礴温和的药力迅速化开，滋养着他那破碎不堪的经脉和脏腑，与他眉心那点仙元之力相辅相成，艰难地维系着那一点生机之火。

王清阳的身体不再冰冷得吓人，虽然依旧脆弱，但总算有了一丝活人的温度。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这只是吊住了命，距离恢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

长白山古洞。

白狐…或者说白瑾的本体，周身流转的月华明显黯淡了不少，气息也微微有些紊乱。分出那一缕本源仙元，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她趴回玉石上，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极其罕见的烦躁。

“…亏大了…”

“…这点仙元…够炼一炉‘月华丹’了…”

“…麻烦的小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她低声抱怨着，但眼眸深处，却并无太多后悔之意。反而…有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细细品味的情绪。

或许是那孩子拼死跳下深渊时的决绝…

或许是他在望月祠中心纯粹的祈愿…

或许是林雪那丫头不要命哼唱安魂调的执着…

或许…只是那纠缠太深的“缘”与“劫”…

她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些杂念甩开，重新闭上了眼睛，专心调息恢复。

…

望月祠内，气氛依旧凝重。

王清阳的命暂时保住了，但如何让他真正恢复，依旧是个巨大的难题。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漏水的破桶，输入的药力和仙元只能勉强维持不干涸，却无法蓄满，更别说修复。

“…他的根基损伤太严重了…”灰老者面色凝重地摇头，“…常规手段…哪怕是用尽天材地宝，也只能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苟延残喘…而且终身病痛缠身…他那一身灵觉和仙缘…恐怕…也废了…”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建国心上，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雪更是泪如雨下。

老敖死死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口警惕观察外面的黄小跑忽然窜了进来，语气急促地道：“…常爷那边有消息了！九台那边的邪阵…停了！”

众人精神一振！

“…停了？怎么回事？常爷他们成功了？”老敖急忙问。

黄小跑脸色却有些古怪：“…不是…常爷说，就在刚才，那股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怨力突然中断了！那个从‘镜冢’里爬出来的鬼东西（镜魅）也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发出一声尖啸，猛地钻回地底裂缝里去了…现在那边就剩下一些零散的活尸和残阵，常爷他们正在抓紧清理…”

怨力突然中断？镜魅受惊退回？

众人立刻想到了方才白瑾的降临和出手！

定然是地底“镇阈”被彻底加固，怨力输送渠道被斩断，甚至白瑾娘娘的气息可能隔着遥远距离惊退了那个“镜魅”！

九台的危机，竟然以这种方式，意外地缓解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回王清阳身上。

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伊万诺夫深吸一口气，走到老敖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敖先生，王清阳先生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才变成这样的。于公于私，我们都不会放弃。请告诉我，究竟需要什么，才能彻底治愈他？无论多困难，我都会想办法！”

老敖看着伊万诺夫眼中罕见的真诚，苦笑一声：“…难…难如登天…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补魂续命’的先天灵物…或者…请动真正的大能，愿意耗费本源为他重塑道基…”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昏迷的王清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现在…或许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所有人立刻看向他。

老敖缓缓道：“…立刻‘立堂口’！‘拜七星’！‘开马绊’！”

“…趁着他体内还有娘娘留下的那一缕仙元和药力支撑，魂魄未散！强行举行出马仪式，将他与那位娘娘的‘仙缘’彻底激活并稳固下来！”

“…以堂口仙约之力，引仙家气息直接灌注，或许能刺激他的身体自我修复，甚至…能借用到娘娘的部分力量来弥补他根基的亏损！”

“…这是险招！一旦失败，他可能立刻魂飞魄散！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生机！”

立堂口！拜七星！开马绊！

在这异国他乡的边境小祠？在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强行进行出马仙最神圣、也最危险的仪式？

所有人都被老敖这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惊呆了！

“…这…这能行吗？”王建国声音颤抖。

“…没有其他选择了。”老敖眼神决然，“…等他体内那点仙元和药力耗尽…就真的神仙难救了！必须搏一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尊狐仙雕像，喃喃自语：

“…而且…娘娘既然肯留下一缕仙元…或许…也是默许…甚至期待着…这一步？”

祠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昏迷的王清阳身上。

一场决定生死的豪赌，即将在这冰冷的异国祠庙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