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环境的腐蚀力是惊人的,酒桌上,那些老板们对他的奉承,虽然远不如花都时期那般精致隐晦,显得直白甚至粗俗,但在陈旭极度渴望被认可的心态下,却别有一番受用。
“陈县长,您是从大地方来的,见识广,水平高,苍云这小地方,以后还得靠您多指点!”
“旭哥(一些善于套近乎的老板开始这样称呼),听说您在花都那可是这个!”对方翘起大拇指,“于书记不识货,把您放到这穷乡僻壤,真是屈才了!”
“陈县长,有啥事您尽管吩咐,在苍云这一亩三分地,兄弟我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这些话语,像鸦片一样,暂时麻醉了陈旭的神经,让他找回了一丝虚幻的满足感,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被簇拥、被恭维的感觉,他开始频繁出入各种饭局,从开始的被动接受到后来的主动安排。
第一次收受一笔像样的“礼物”,是一个做土方工程的老板送的,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茶叶礼盒,但里面除了茶叶,还放了两条高档香烟和一张面值五千元的购物卡,陈旭推辞了一下,那老板满脸堆笑:“陈县长,您这就见外了!一点家乡土特产,不值什么钱,就是点心意,您刚来苍云,各方面都需要打点,就算兄弟我给您接风洗尘了!”
看着那老板诚恳(或者说伪装得诚恳)的表情,又想到自己最近确实囊中羞涩(虽然工资不低,但应酬增多,花销也大),再加上内心那股“凭什么我就要过得清苦”的怨气作祟,陈旭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将礼盒推回去。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这只是人情往来,不算什么,下不为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底线一旦被突破,下滑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从烟酒、购物卡,到价格不菲的服装、手机,他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他开始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补偿,是对自己在苍云所受“委屈”的一种弥补,那些商人从他这里得到的,可能只是一个信息,一次看似平常的“关照”,或者仅仅是与副县长建立联系的“机会”,但在陈旭扭曲的价值观里,这成了等价交换。
如果仅仅是被动接受,陈旭的堕落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一件关键事件,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的恶魔,让他从消极堕落转向了主动出击。
他分管的城建领域,有一个市政公园改造项目,投资不算很大,但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一个叫胡三的本地建筑公司老板,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他,希望能承揽这个项目,胡三其貌不扬,但为人活络,很会来事,几次饭局下来,把陈旭哄得很开心。
在项目招标前,胡三约陈旭在一家隐蔽的茶楼见面,寒暄过后,胡三直接推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压低声音说:“陈县长,公园这个项目,还请您多多关照,这是一点辛苦费,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陈旭看着那个信封,厚度估计不下五万,他的心猛地一跳,这是**裸的行贿!他本能地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到自己在苍云的种种不顺,想到赵大林、卢峰那些人可能背后看他的笑话,想到自己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的憋闷……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他盯着胡三,语气阴沉:“老胡,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少人盯着吗?操作起来,是有风险的。”
胡三一听有门,立刻保证:“旭哥放心!规矩我懂!所有环节我都会打点好,绝对不出纰漏!只要您这边把门槛设得……合适一点,剩下的交给我!”
陈旭沉默了片刻,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占据了上风,他伸手按住了那个信封,没有立刻拿起来,而是冷冷地说:“光有这个,恐怕还不够,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胡三心领神会:“您说!还需要什么?兄弟我一定办到!”
就这样,陈旭完成了从被动接受到主动设租、权力寻租的关键一步,他利用分管副县长的职权,在招标文件中设置了明显有利于胡三公司的条款,又暗中向负责招标的部门负责人打了招呼,最终,胡三的公司顺利中标。
事成之后,胡三果然如约送上了“重谢”——一个装着二十万现金的旅行包,摸着那厚厚的、带着油墨味的钞票,陈旭的手在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感,他觉得自己终于掌握了某种“力量”,一种可以突破规则、实现自身意志的力量,这种力量,比他在花都当秘书时那种间接的影响力,来得更直接、更刺激!
从此,陈旭在堕落的道路上狂奔起来,他变得更加贪婪,也更加狡猾,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开始瞄准那些投资更大的政府工程项目,他学会了如何巧妙地设置障碍,然后等别人来求他“疏通”,如何利用政策模糊地带,为特定对象谋取利益,如何与他人结成利益同盟,共同瓜分蛋糕。
他的生活也越发奢靡,吃穿用度都追求最高档次,经常出入高档消费场所,身边也开始聚集起一些莺莺燕燕,他用金钱和物质来麻痹自己,填补内心的巨大空虚,在酒色财气的包围下,那个曾经怀揣理想、谨小慎微的年轻秘书形象,已经彻底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利欲熏心、面目可憎的**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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