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
在生死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她知道,她必须去借钱。
哪怕是把最后一点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第一个目标,她想到了那些曾经巴结沈家最狠、如今却在龙神恩赐下飞黄腾达的远房亲戚。
她翻遍了那个麻袋,终于找到一本边缘卷曲的旧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那位表婶,就是儿子在峰会上拿到龙神项目、全家鸡犬升天的那个。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举办热闹的派对。
“喂?哪位啊?”
表婶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不耐烦。
“表婶,是我,清秋……”
沈清秋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警惕:
“沈清秋?你打电话来干什么?我们两家早就没关系了!”
“表婶,求求您……我妈病得很重,需要钱住院,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借我一点,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您……”
沈清秋几乎是哭着哀求。
“情分?什么情分?”
表婶的声音尖利起来,“当初我们困难的时候,你们沈家正眼瞧过我们吗?”
“现在落魄了想起我们了?呸!晦气!我告诉你沈清秋,离我们远点!别把你们的穷酸晦气传给我们!”
“我们现在可是跟着龙神吃饭的,跟你们这种罪人扯上关系,龙神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说完,根本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
沈清秋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心凉了半截。
她不死心,又找出一个以前常来家里送礼、求父亲办事的远房表哥的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表哥的太太,语气更是刻薄:
“哎哟,是沈大小姐啊?怎么?别墅住腻了,想来体验我们平民百姓的疾苦?”
“借钱?可以啊!你以前那个限量版的包不是挺喜欢的吗?拿来抵押啊!”
“哦对了,听说早就卖了吧?哈哈哈!没钱?没钱你看什么病啊?等死呗!反正你们沈家也快死绝了!”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扎在沈清秋心上。
亲戚的路,彻底断了。
他们不仅不帮,反而恨不得踩上几脚,以证明自己与沈家划清界限的决心。
沈清秋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曾经的“朋友”、塑料姐妹花。
她找到了一个以前经常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家境不错的闺蜜的电话。
拨通后,她还没说完,对方就打断她,语气夸张:
“清秋?真的是你?天呐!我听说你们家的事了!真是太不幸了!”
“我也很想帮你,但是……但是我最近手头也紧啊!”
“我老公生意失败,我们家都快破产了!”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哦不对,我们家还没沦落到住城中村的地步……要不,你先找别人问问?”
沈清秋默默地挂了电话。
她知道,对方朋友圈昨天还在晒新买的爱马仕。
另一个以前总是“清秋姐”长、“清秋姐”短叫着的学妹,接到电话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说:
“清秋姐,我……我微信转你两百块吧,多了我也没有了,你就当……就当没认识过我这个人。”
然后,真的转了两百块过来,随即拉黑了她。
两百块。
像打发乞丐一样。
沈清秋看着微信上那个刺眼的转账提醒,苦笑着,没有点接收。
二十四小时后,它会自动退回。
最后,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联系了一个大学时曾经追求过她很多年、家境殷实的男同学赵铭。
对方如今自己开了家公司,小有成就。
赵铭倒是接了电话,听她说完,语气很“诚恳”:
“清秋,你别急,阿姨的病要紧。”
“这样,你明天来我公司一趟,我们见面详谈,我看能帮你多少。”
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沈清秋心中点燃。
她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早起来,把自己唯一一套还算整洁的衣服熨了又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按照地址找到赵铭的公司,一家位于中等写字楼里的贸易公司。
前台把她领进会议室,赵铭很快就来了,西装革履,比以前发福了不少。
他上下打量着沈清秋,眼神复杂,有怜悯,有惋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清秋,坐。”
他示意她坐下,然后叹了口气,“阿姨的事,我听说了,确实很难。作为老同学,能帮的我肯定帮。”
沈清秋心中升起一丝感激。
赵铭话锋一转:
“不过嘛,清秋,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公司现金流也紧张。一下子拿出太多也不太现实。”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我有个提议,你看……你虽然现在……嗯……但底子还在,长得还是那么漂亮。”
“我认识几个老板,就喜欢你这种有故事、有落差的。”
“陪他们吃吃饭,喝喝酒,哄他们开心了,钱……还不是小事一桩?”
沈清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站起来,浑身发抖:
“赵铭!你把我当什么了?”
赵铭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也拉下脸来:
“沈清秋,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吗?”
“你现在就是个破产户!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值钱的?”
“我这是在给你指条明路!装什么清高!”
他拿起桌上的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扔在沈清秋面前:
“喏!看在老同学份上,这点钱拿去!算我可怜你!以后别再联系我了!晦气!”
红色的钞票,散落在冰冷的会议桌上,像一滩滩刺目的鲜血。
沈清秋看着那几张钞票,又看着赵铭那张变得丑恶油腻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她没有去捡那些钱。
她只是挺直了脊背,尽管那脊背早已被生活压得弯曲。
她看着赵铭,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谢谢你的‘好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沙哑却清晰,“这钱,留着你给自己买点药吧,治治你那颗发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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