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郎在颠簸的担架上昏昏沉沉,意识在剧痛与药力带来的暖意间浮沉。赤沙帮的人脚步迅捷而稳健,穿行于密林之中,显然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他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处干燥的所在。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泥土气息,耳边传来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洞口被藤蔓巧妙遮掩,洞内颇为宽敞,燃着一堆篝火,驱散了阴冷潮湿。沙三爷正蹲在他身边,用清水小心地清洗他肩胛和后心的伤口,动作熟练。那金疮药果然有奇效,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减轻大半,传来一阵清凉麻痒之感。
“醒了?”沙三爷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骨头没断,算你命大。不过筋脉受损不轻,内腑也受了震荡,得静养些时日。”
“多谢…沙三爷救命之恩。”潘二郎声音嘶哑,由衷感激。若非这些人及时出现,他此刻早已成了黑风岭的一缕孤魂。
沙三爷清洗完伤口,又给他换了一次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这才直起身,拍了拍手:“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搭把手是应当的。何况,黑风寨那帮杂碎,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他递给潘二郎一个水囊,“喝点水,缓缓神。”
潘二郎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精神稍振。他环顾四周,洞内约有十余名赤沙帮众,或坐或卧,各自整理兵器、擦拭弓弦,气氛沉静中透着一股剽悍。这些人眼神锐利,行动间默契十足,显然是久经风浪的精锐。
“沙三爷,你们…为何会在此地?”潘二郎忍不住问道。黑风岭地处偏僻,并非商道必经之路。
沙三爷在他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掏出烟袋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眼神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有些深邃:“不瞒小兄弟,我们赤沙帮最近在查一批货。有线索指向黑风岭这一带,所以带兄弟们过来摸摸底。没想到,正好撞上你这档子事。”
他顿了顿,看向潘二郎:“倒是你,白水城的武馆教习,怎么孤军深入跑到这鬼地方来剿匪?就带那么点人手,不是送死吗?”
潘二郎苦笑一声,将奉命剿匪的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对燕枭雄用意的猜测和与燕十三的龃龉。
沙三爷听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燕枭雄那老狐狸…嘿,让你一个新人带队剿黑风寨?有意思。”他话里有话,却并未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潘二郎一眼,“小兄弟,看你身手不错,根骨也好,是个练武的材料。不过,这世道,光有武功可不够,还得有脑子,懂得看人,看清局势。”
潘二郎心中一动,沙三爷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沉默片刻,问道:“沙三爷,依您看,黑风寨为何如此猖獗?官府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黑风寨?”沙三爷弹了弹烟灰,冷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难缠的,是他们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这中域四府,表面太平,底下暗流涌动着呢。黑风岭地处几不管地带,又靠近北境,水浑得很。有人需要这里乱着,自然就有人能在这里立足。”
潘二郎若有所思。沙三爷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一些模糊猜想。白水城,乃至整个中域,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在赤沙帮的据点养伤数日,潘二郎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赤沙帮的伤药颇具奇效,加上他自身《大自在心经》的调养,虽未痊愈,但已能勉强行动。这几日里,他与沙三爷及几名帮众渐渐熟络。沙三爷为人豪爽,见识广博,对中域各方势力、江湖轶闻如数家珍,让潘二郎大开眼界。他隐约感觉到,赤沙帮并非普通的江湖帮派,其组织严密,消息灵通,似乎有着更深的目的。
期间,潘二郎也委婉打听过石头等其他队员的下落。沙三爷派人沿河搜寻过,只找到几具顺流漂下的尸体,并未发现活口。潘二郎闻讯,心中黯然,对那些生死相依却最终殒命的兄弟充满了愧疚。
这一日,潘二郎感觉已无大碍,便向沙三爷提出辞行:“沙三爷,大恩不言谢。二郎伤势已好大半,不敢再叨扰,需尽快返回白水城复命。”
沙三爷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也好。白水城毕竟是你的根基。不过,小兄弟,临别前,老哥有句话送你。”
“三爷请讲。”
沙三爷面色略显凝重,低声道:“白水城如今是是非之地。燕枭雄此人,野心勃勃,绝非易与之辈。你此番回去,须得多加小心。有些事,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耳朵听到的,也未必是实。凡事,多留个心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近来,关于‘那把剑’和‘那个人’的流言又起,风波将至,你好自为之。”
“那把剑”?“那个人”?潘二郎心中剧震,立刻想到了修罗剑和贤王血脉的传说!沙三爷竟然也知道?他抬头看向沙三爷,对方却已恢复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路上小心。若日后有事,可到西南‘赤岩镇’的‘沙记货栈’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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