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定天下 第17章 兄弟和情义

城西演武的尘埃落定，潘二郎之名，却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白水城的大街小巷。一招击败白虎府高手赵锋，这战绩已远超寻常武馆教习的范畴，甚至盖过了许多军中老卒的风头。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们津津乐道着那日演武场上的惊鸿一击，将潘二郎描绘成天赋异禀、深藏不露的少年英杰。往日那个沉默寡言、靠打猎硝皮为生的猎户形象，在众人心中彻底颠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敬佩、好奇，甚至些许敬畏的复杂目光。

这骤然而至的名声，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将潘二郎推到了风口浪尖。他走在街上，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有武馆同僚带着复杂神情的拱手道贺，有军中士卒好奇的打量，也有寻常百姓带着善意的指点和赞叹。就连城防武馆的门槛，似乎也因他的缘故，变得热闹了几分，一些家中略有资财的百姓，甚至开始打听能否将子弟送入他门下习武。

周记年糕铺更是门庭若市。许多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买年糕是假，借机瞧瞧这位“少年英雄”的心上人，或是与周老汉套套近乎是真。周老汉老实巴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只会憨厚地笑着，手脚却比往日更麻利了几分，心中既为二郎高兴，又隐隐有些不安。梅梅则更加沉默，她细心地将新蒸的年糕递给每一位顾客，目光却时常飘向门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宁愿二郎还是那个平凡的猎户，两人守着小小的铺子，过着平静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推到这耀眼的，却也令人心悸的聚光灯下。

潘二郎自己，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名声，感受更为复杂。初时，一丝少年人的意气与满足自然是有的，毕竟谁不渴望得到认可？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和隐约的不安。他深知自己的斤两，那日能胜赵锋，七分是靠了《大自在心经》带来的超常感知与瞬间爆发，三分是占了对方轻敌的便宜。若真论根基修为、临阵经验，他与那些真正的高手相比，还差得远。这名声，如同筑在沙地上的高塔，看似风光，根基却并不牢固。

更让他心头笼罩阴霾的，是燕十三的态度。自演武之后，这位昔日称兄道弟的城主公子，明显疏远了他。在武馆碰面，燕十三的笑容变得客气而敷衍，眼神闪烁，不再有往日的热络。偶尔交谈，言语间也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隔阂，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淡。潘二郎不是迟钝之人，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心中不禁怅然。他试图寻机与燕十三坦诚一叙，却总被对方以各种理由避开。

这日晚间，潘二郎练功完毕，心中烦闷，信步走到与燕十三常去的那家临河小酒馆。却见靠窗的角落里，燕十三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桌上已摆了好几个空酒壶，脸色酡红，眼神迷离。

潘二郎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十三弟，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

燕十三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哟…这不是咱们白水城的大英雄潘教习吗？怎么有空来陪我这不成器的公子哥喝酒了？”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刺。

潘二郎心中一沉，苦笑道：“十三弟，你这话从何说起？你我兄弟，何分彼此？我能有今日，全仗你和城主提携，这份情义，二郎从未敢忘。”

“兄弟？情义？”燕十三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模样有些狼狈，他盯着潘二郎，眼神复杂，有痛苦，有不甘，更有压抑的怒火，“潘二郎！你告诉我！我燕十三哪点对不起你？我待你如亲兄弟！可你呢？！你明明…明明知道我对梅梅…你却…”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潘二郎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这些日子燕十三反常的根源。原来，症结在此！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与梅梅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并非有意与燕十三相争，但看着对方痛苦扭曲的面容，这些话却哽在喉咙，难以出口。感情之事，又如何能论先来后到，论权势高低？

“十三弟，梅梅她…”潘二郎试图安抚。

“够了！”燕十三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乱响，他红着眼睛低吼道，“潘二郎！你别得意！别以为父亲赏识你，你就真的飞上枝头了！这白水城，还是姓燕！你不过是我父亲手里的一枚棋子！有用时捧着你，没用时…哼！”

说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扔下一块碎银，踉跄着走出酒馆，消失在夜色中。

潘二郎独自坐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燕十三最后那番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因城主赏识而生出的一丝虚幻的安稳感。棋子…是啊，自己或许真的只是一枚棋子。燕枭雄的赏识，韩刚的提拔，乃至这突如其来的名声，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目的？他想起演武场上白虎府特使阴沉的脸色，想起燕枭雄深不可测的目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已不知不觉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四府之间的明争暗斗，城主府内部的复杂关系，还有那始终笼罩在头顶、关于修罗剑与贤王血脉的诡异流言…这一切，都远非他一个猎户出身的武馆教习所能轻易应对。

“力量…还不够…”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丝虽然日益壮大，但面对真正强者时仍显渺小的“炁感”。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洞察局势的智慧，和在这暗潮汹涌中保全自身与所爱之人的能力。

夜色深沉，河风带着寒意吹入酒馆。潘二郎付了酒钱，默默走出。他抬头望向城主府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却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此刻，城主府书房内，燕枭雄正听着密探的回报，内容正是潘二郎与燕十三在酒馆的冲突。他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吩咐道：“继续盯着。另外，给十三找点事做，让他去巡防北边几个哨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回城。”

“是！”密探领命而去。

燕枭雄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年轻人的嫉妒与冲突，有时，正是最好用的催化剂。潘二郎这颗棋子，是时候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以及…该如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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