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未带来希望,反而映照出朱雀府更深的疮痍。后山的火光虽被扑灭,但粮草库已化为焦土,刺鼻的烟味混杂着血腥气,弥漫在府城每一个角落。伤兵的呻吟声、失去同袍的压抑哭泣声、以及救火人员疲惫的喘息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哀歌。
临时搭建的议事棚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府主赵仁瘫坐在主位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往日那点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现实碾碎后的颓唐与恐惧。几位核心长老围坐一旁,人人面色灰败,眼神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失败主义的情绪。
“粮草被焚近半,丹药十不存三,精锐士卒折损三成……这仗,还怎么打?”一位掌管后勤的长老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王莽、白坤亲至,兵力数倍于我,更有天外天的老怪物即将出手……天亡我朱雀府啊!”另一位长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府主……或许……或许遣使求和,尚有一线生机?交出……交出那潘二郎和公主,或可……”有人怯怯地提议,声音越来越低,但在死寂中却格外清晰。
“住口!”一直沉默的张梦函猛地拍案而起,凤目含煞,扫过在场众人,“我朱雀府立府数百年,何曾有过不战而降的懦夫!交出恩人以求苟活,尔等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她的话掷地有声,却难掩其中的悲凉。道理谁都懂,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死亡的威胁面前,忠诚与气节正遭受着最残酷的考验。
赵仁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优柔寡断的本性在绝境中被放大到极致。战,看不到丝毫胜算;和,无异于自毁长城,且对方未必接受。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棚外,残存的赤羽卫将士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刃,包扎着伤口,无人说话,但一种压抑的、如同火山爆发前的不安气息在无声蔓延。主将的阵亡、物资的匮乏、强敌的环伺,像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周小娟没有参与那令人窒息的议事。她独自一人,回到了昨夜那间充满挣扎与抉择的密室。密室内,烛火依旧,只是那枚碎裂的白虎煞魂丹粉末早已被清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提醒着她那曾经触手可及的堕落诱惑。
她站在石桌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桌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副将赤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回放着粮草库冲天的火光,回放着将士们绝望而麻木的眼神。巨大的无力感和复仇的渴望,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
那个阴鸷文士蛊惑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绝境,最能逼出人心底最真实的东西。她想起了姐姐周梅梅的温柔与坚韧,想起了义母张梦函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想起了落鹰涧下潘二郎不顾一切推开她的背影,也想起了昨夜他扶住自己时,掌心传来的那丝笨拙却真实的温度。
仇恨是真的,但除了仇恨,她心中是否还存在着别的东西?对朱雀府的责任,对并肩战友的不舍,对……那份复杂难言情愫的微弱期盼?
“姐姐……”她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是吞下那毒药,换取毁灭一切的力量,还是……守住本心,哪怕最终玉石俱焚?”
没有答案。但她心中,却渐渐有了一丝明悟。依靠外物邪丹获得的力量,即便能复仇,最终吞噬的,也必然是自己。那样的胜利,毫无意义,也绝非姐姐所愿。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决绝的清明。她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古籍——《赤焰焚天诀》 残篇。这是朱雀府最高深的武学之一,威力极大,但修炼艰难,极易走火入魔,故而历代府主都慎传。此刻,她决定冒险一搏!她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和朱雀府的正统传承,在绝境中寻求突破!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僻静的疗伤静室内,潘二郎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强行施展归墟的后遗症远超预期,先天一炁近乎枯竭,经脉如同龟裂的土地,每一次运气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麻烦的是,修罗剑心镜的反噬开始显现,脑海中不时闪过战场上的血腥画面和敌人临死前的恐惧哀嚎,搅得他心神不宁。
“必须尽快恢复!”他咬紧牙关,摒弃杂念,全力运转混元先天一炁功。功法经文在心间流淌,他尝试着不再仅仅从外界汲取能量,而是更深层次地沟通那冥冥中的“先天一炁”本源,引导其从自身生命根源中滋生、壮大。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尽毁的下场。但他别无选择。
灵儿守在一旁,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紧蹙的眉头,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默默祈祷。
就在这人心惶惶、前途一片黑暗之际,玄机子如同幽灵般,再次悄然出现在了潘二郎的静室之外。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将一张薄薄的绢帛,通过门缝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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