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寒冷中失去了意义。或许只过了几个时辰,或许已是一整天。冰窟内,唯一的光源是那从积雪缝隙透入的、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惨白光线,它勾勒出两人模糊的轮廓,却丝毫无法带来温暖。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魔鬼。周小娟蜷缩在角落,二郎给她盖上的外袍早已再次被寒气浸透,沉重而冰冷。脚踝的肿痛一阵阵袭来,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反复夹紧。但比**痛苦更甚的,是精神上的绝望。功力被禁,让她从江湖上小有名气的“赤炎仙子”变成了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累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刺痛,死亡的阴影如同这冰窟的四壁,紧紧挤压着她。
寂静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彼此粗重或微弱的呼吸声,牙齿不受控制的格格打颤声,还有……肚子里因饥饿而发出的、令人尴尬的鸣响。这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让小娟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是羞愤,也是无力.
潘二郎(阿忘)的状况稍好,但也好得有限。他仅着单薄内衫,裸露的皮肤接触冰冷的空气,泛起大片鸡皮疙瘩。他持续运转着那点微薄的内力,如同守护着风中残烛,竭力维持着心口一点暖意不灭。他知道,一旦这口气松懈,冰冷的死亡会迅速吞噬他们。他背上的撞伤依旧疼痛,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黑暗和寂静最能催生心魔。小娟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白水城,飘向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年糕铺,飘向姐姐周梅梅温柔的笑脸。然后是血色,父亲倒下的身影,姐姐临死前的绝望,燕枭雄狰狞的面孔……最后,画面定格在潘二郎当初“无能”地倒在地上,以及后来在雪国王宫与灵儿恩爱的情景。恨意,如同毒藤,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打破死寂,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缝隙,“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能好好地活着,娶公主,生女儿……而我姐姐,却要躺在冰冷的黄土里?”她的质问没有看向二郎,而是对着无尽的黑暗,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二郎沉默着。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为自已辩护,那些模糊的碎片只能带来沉重的负罪感。他只能低声道:“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做了什么。但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一切,换回你姐姐的生命。”这句话是此刻“阿忘”的真心,质朴,却毫无用处。
“换回?”小娟猛地转过头,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目光却如实质般刺向二郎的方向,“你拿什么换?你的荣华富贵?还是你这条……早就该丢掉的命?”她的情绪激动起来,牵扯到伤处,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二郎没有反驳。他艰难地挪动冻僵的身体,靠近小娟一些。这个动作引起了小娟极大的警惕和抗拒:“别过来!”
二郎停下,声音依旧平静:“你脚踝需要固定,冷敷不能停。否则,就算我们能出去,你的腿也废了。”他说的是事实。在这绝境中,残废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小娟咬紧下唇,不再说话。恨意与求生的本能在她内心激烈交战。
中篇:微光寻踪,生机初探
又过了不知多久,饥饿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胃部。干渴也愈发难耐,舔舐干燥的嘴唇,只会带走更多水分。二郎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借着那微光,再次仔细审视这个冰窟。四壁是万年玄冰,光滑坚硬,徒手绝无可能破开。顶部的积雪不知厚度,盲目挖掘很可能导致二次坍塌。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侧面那条隐约有空气流动的缝隙上。
那缝隙极窄,最宽处也不过两指,且曲折蜿蜒,不知通向何方。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我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里弄大一点。”他对小娟说,更像是告诉自己一个行动的目标。
他找到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碎冰,开始艰难地刮擦、凿击缝隙边缘的冰层。这项工作异常艰难。冰层坚硬无比,碎冰工具效率极低,每一次敲击只能崩下一点点冰屑。而且,寒冷极大地消耗着他的体力,手臂很快酸麻僵硬。
“咯吱……咯吱……”单调的凿冰声在冰窟内回响。
小娟起初只是冷眼旁观,认为这是徒劳。但看着二郎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动作,冻得通红的双手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水混着冰屑凝固在手上,她的内心无法再保持冰冷的漠然。
“别白费力气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这么挖,挖到死也出不去。”
二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喘着粗气,白色的哈气在微弱光线下缭绕:“总得……做点什么。不动,就是等死。”
他继续凿击。汗水从他额头渗出,瞬间变得冰冷。极度的寒冷和体力消耗开始让他出现失温的征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视线也有些模糊。
小娟看着他倔强而孤独的背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般沉默而坚韧地支撑着整个家。想起姐姐曾说,二郎本质是善良的……恨意依旧在,但另一种情绪——一种基于人类最基础的同理心,开始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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