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牺牲前的吼声,那身军装的重量……
还有“将军”口中,那些触目惊心的情报!
这一切,不能就这样,被埋葬在这片污秽之地!
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意志,在这一刻压倒了,疼痛和绝望!
林平猛地扯下,已经有些碍事的氧气面罩,瘴气浓度似乎,因枪战和爆炸有所扰动,
狠狠吸了一口灼热,而带着硫磺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瘴气帮”的匪徒们虽然人多,但缺乏组织,火力杂乱,主要是仗着,地形熟悉和人海战术。
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被“清理者”小队吸引,但自己这个落单的、受伤的“猎物”,同样诱人。
必须利用这混乱!
他目光扫过四周,锁定右后方约十几米外,
一处因地面塌陷,形成的浅坑,坑边有几块,较大的、可以暂时充当,掩体的岩石。
就是那里!
他咬紧牙关,用没有受伤的右腿猛地蹬地,
同时左手撑地,拖着完全使不上力的左腿,向那个浅坑,拼命爬去!
动作狼狈不堪,如同垂死的野兽,但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有匪徒发现了他,子弹立刻追踪而来,打得他身后的地面,噗噗作响。
林平不顾一切地翻滚、爬行,泥土和碎石,沾满全身,
伤口的血不断流失,但他眼中只有那个浅坑!
“噗!” 又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绺头发,火辣辣的疼。
终于,他滚进了浅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暂时安全了,但只是暂时的。
匪徒们正在围拢过来。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伤势。
左腿失血严重,必须尽快止血包扎。
他撕下囚服的另一只袖子,用牙咬紧,配合右手,在伤口上方死死扎紧,勒住动脉。
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撑住了。
然后,他检查武器。
自动步枪子弹所剩无几,格洛克手枪,还有一个弹匣。
弹药严重不足。
不能硬拼,必须智取,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然后趁乱突围!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几个“瘴气帮”匪徒,丢弃的、用来装掠夺物资的破旧背包,和几个散落的、疑似土制炸药包的东西上,
可能是他们自制的、威力不稳定的爆炸物,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然后,他猛地探身,用自动步枪,对着匪徒最密集的方向,打出一个短点射!
“哒哒哒!”
枪声吸引了火力,匪徒们的子弹,立刻泼洒过来!
就在他们开枪的瞬间,林平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的格洛克手枪,朝着那几个土制炸药包的方向,奋力掷了过去!
他不是要用手枪击中炸药包,而是要制造一个假象和声响!
手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炸药包附近的岩石上,
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并迸射出几点火星!
“小心!手雷!”
有匪徒惊慌失措地大喊!
他们显然对自己的炸药威力,心知肚明,并且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一声喊叫,在本就混乱的匪徒中,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不少人下意识地扑倒或者寻找掩体,火力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
林平没有丝毫犹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浅坑中猛地跃出!
他完全不顾左腿的剧痛,单凭右腿发力,如同疯了一般,
朝着与“清理者”撤退方向相反的、匪徒火力相对薄弱的侧翼丛林,亡命狂奔!
他的速度,超出了极限,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制了大部分疼痛。
身影在弥漫的硝烟和瘴气中,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影子!
“追!别让他跑了!”
匪徒们反应过来,叫嚣着追来,子弹在身后呼啸。
林平一头扎进了,茂密得几乎无法通行的丛林!
荆棘划破皮肤,藤蔓绊住脚步,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向前!
向前!
每多跑一步,就多一分生机!
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渐渐远去,被浓密的植被隔绝。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左腿,彻底失去知觉,
肺像要炸开一般疼痛,才终于力竭,重重摔倒在地,
沿着一个陡坡滚了下去,最终被一堆厚厚的落叶拦住。
他瘫在落叶中,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左腿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将身下的落叶染红。
他抬起头,透过稀疏的树冠,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他还活着。
但危机远未解除。
他失血过多,体力耗尽,身处未知的险境,并且很可能,还在“瘴气帮”的势力范围内。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树干上,用颤抖的手再次检查伤口,重新包扎。
然后,他环顾四周,辨认方向。
必须尽快找到水源,处理伤口,并设法联系上级。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从基地主控室扯下的、沾着血迹的硬盘,紧紧握在手中。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丢。
休息了短短几分钟,林平再次挣扎着站起来,折了一根粗树枝当拐杖,
一瘸一拐地,向着记忆中,可能有溪流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没有停下。
背影在昏暗的丛林里,显得孤独而倔强,
如同一个永不屈服的战士,即使身处绝境,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左腿如同灌满了铅,每挪动一下,都几乎要耗尽全身力气。
粗糙的树枝,拐杖深深嵌入手掌,磨破了皮肉。
汗水、血水和泥浆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林平紧咬着牙关,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将全部精神,集中在辨认方向和保持平衡上。
脑海中,那张被反复研究的地图碎片和审讯“将军”时,得到的信息在飞速整合,指引着他朝着,可能有水源的方向前进。
丛林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声、拐杖戳地的“笃笃”声,以及身体摩擦植被的沙沙声。
这种寂静比枪声更令人不安,仿佛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小时,也许更久,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就在他感觉快要倒下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流水声,如同天籁般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