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以一种格外慷慨的姿态洒满大地。它不像夏日那般炽烈灼人,也褪去了秋日特有的那份高远疏离,而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温柔地包裹着万物。微风拂过时,又送来丝丝清凉,这是一种独属于秋冬之交的、矛盾又和谐的舒适感,仿佛季节在此刻踌躇,舍不得完全交出主导权。
夏语陪着外婆慢慢吃完早餐,听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晚上演出别紧张”、“天冷记得加衣”,这才收拾好背包,推着自行车出了门。车轮碾过地上斑驳的光影,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他的心也如同这天气一般,被一种温暖的期待渐渐填满。
实验高中的周末校园,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平日的喧嚣鼎沸被一种近乎奢侈的宁静所取代。林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已然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闪烁的光斑。教学楼沉默地矗立着,大部分窗户都紧闭着,像是一个个陷入沉睡的巨人。只有少数留校生的身影偶尔闪过,或是抱着书本走向图书馆,或是提着水壶悠闲地散步,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慢节奏的慵懒。
夏语推着车,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然而,当他穿过中央大道,即将走到高一教学楼前时,那片巨大的空旷场地却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猛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完全停住。目光被牢牢吸附过去,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即将完工的元旦晚会舞台。
它像一个骤然降临的华丽梦境,粗暴又美丽地镶嵌在熟悉的操场之上,与周围宁静的校园氛围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抗与融合。
舞台的规模远超他平日里的想象。它庞大得仿佛一个独立的王国,底座扎实而宽阔,目测长度足以轻松容纳两个半篮球场,宽度也横跨两个半场之多,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宣告着它的中心地位。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背景设计。一个巨大的半圆弧形结构如同展开的双臂,温柔地环抱着整个台面。弧形的骨架已经搭建完毕,工人们正在往上覆盖深色的背景板。弧形正中央,已经挂上了巨大的、用闪亮材质切割而成的字样——“欢庆元旦晚会”。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自信而喜悦的光芒。
而围绕这些字的,是一片精心设计的梦幻国度。银色的弯月、金色的星星、抽象而绚丽的花朵……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装饰物被巧妙地固定在空中或背景板上,它们等待着夜晚的灯光将其彻底激活。此刻在阳光下,它们安静地折射着光芒,已然显露出非凡的精致与华丽。
舞台的中间,铺设着崭新而厚实的红色地毯,那鲜艳夺目的红色,像一道燃烧的火焰,是整个舞台跳动的心脏。舞台的正前方和两侧,整齐地堆叠着一盆盆盛放的鲜花,色彩缤纷,生机勃勃,如同为这华丽的梦境镶上了一圈鲜活的花边。
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那些严肃的专业设备——一排排黑沉沉的音响像忠诚的卫士,守护在舞台前沿和两侧,粗大的线缆如同力量的血管,在地面上蜿蜒。几个高高的灯光架上,已经安装好了数个硕大的帕灯和追光灯,它们沉默地俯视着,等待着夜晚降临后,用光柱撕裂黑暗,主宰一切。
舞台两侧,各设有一道坚实的楼梯,方便演员上下,避免了登场与退场的混乱。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即将完工的杰作上,金属桁架闪烁着冷冽的银光,红地毯鲜艳欲滴,鲜花娇艳芬芳。它静默着,却仿佛自带轰鸣。一种混合了力量、梦想与极致绚烂的美感,强烈地冲击着夏语的视觉和心灵。
他站在不远处,微微仰着头,看得有些痴了。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兴奋与渴望。
在这样……如同奇迹般的舞台上表演……那绝对是全校最靓的仔。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夏语才收回目光,推着自行车走向教学楼。停好车,他快步上楼,走廊里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推开高一(15)班教室的后门,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竟然有人。
吴辉强正趴在靠窗的座位上,眉头紧锁,异常专注地在一本练习册上写写画画,连夏语推门进来都未曾察觉。
夏语脸上浮现出一抹恶作剧的笑意。他蹑手手蹑脚地走过去,屏住呼吸,一直走到吴辉强身后,然后猛地俯身,在他耳边故意拖长了声音:“哗——!干什么呢!”
“哇啊啊!!!”
吴辉强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手肘猛地撞在桌面上,碰掉了好几支笔和橡皮,哗啦啦掉了一地。他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剧烈喘息,皱着眉头恼怒地转身查看是哪个“凶手”。
当他的目光对上夏语那张写满了“得逞”和“贼兮兮”笑容的脸时,惊恐瞬间转化为哭笑不得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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