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天,像是被人泼了一大桶浓墨,黑得吓人。不是乌云那种黑,是那种能把光都给吞了的、纯粹的阴暗。镇子中心那口古井散发出的威压,跟涨潮的海水似的,一浪高过一浪,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连魂儿都跟着发颤。空气像是凝固了,一丝风都没有,死静死静的。
苏牧把昏迷不醒的周铭小心翼翼地挪到全地形车的后座上,手脚麻利地给他挂上应急的葡萄糖液,处理着身上那些吓人的伤口。林栀则死死抱着那个背包,里面装着可能救命的资料,可她的眼睛,却像被钉住了似的,怎么也离不开镇中心那片不断扩大的黑暗。
那感觉……跟井底下那个小丫头片子完全不一样。这个更老,更宏大,更……他妈的不讲人情。就像是看着星星爆炸又熄灭,宇宙吸气又呼气,不带一点感情,只有纯粹的“存在”和“完蛋”在那儿来回折腾。
陆辰言站在车旁边,那双妖异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暗最浓的地方,左眼里那幽蓝色的数据流快得跟疯了似的滚动,右眼的黑暗则像一潭死水,倒映着那片不断变大的虚无。他周围的空间都好像有点扭曲变形,像是在跟那股子正在压下来的意志,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拔河。
“它正在通过那口‘井’,搭一个能稳定下来的通道。”陆辰言的声音还是那么平,但语速快了点,“能量读数一个劲儿往上飙……已经超过以前见过的所有记录了。判断:是高维信息实体在往这边投射。”
高维信息实体?林栀听不太懂,但那股子让人绝望的差距,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了。
“咱得赶紧撤!”苏牧处理好周铭,急赤白脸地喊,“等它完全下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陆辰言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跑不掉了。”他指了指四周的天和地,“这片空间已经被它初步锚定了。用平常的法子,根本出不去。”
像是专门给他这话作证似的,全地形车的引擎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像是卡了痰的怪响,仪表盘上所有指针跟抽风一样乱转,然后“啪”地一下,全歇菜了!连车灯都暗了下去。
所有电子设备,全他妈失灵了。
不止这个,林栀感觉眉心那道标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几乎是欢天喜地的灼热感!就像个离家多年的孩子听见了亲妈的呼唤,不受控制地想回应井里那股意志!她死死咬着嘴唇,血丝都渗出来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着这股吸力,手里的定魂珠光芒忽明忽暗,勉强护着她脑子里最后那点清醒。
“那……那咋整?”苏牧看着趴窝的车和状态不对的林栀,脸上露出了绝望。难道真就在这儿等死?
陆辰言的目光又转回了古井方向,那双异瞳里,第一次明明白白地露出了……“算计”和“权衡”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下了决心。
“就剩一个法子。”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决绝,“在它完全降临,把这片地界彻底锁死之前……咱们主动进到‘井’里头去。”
“啥?!”苏牧差点跳起来,“你疯球了?!那跟直接跳火坑有啥区别?!”
“区别在于谁先动手。”陆辰言冷静得让人发毛,“在外头,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等着它降下来把规则一改,大家玩完。钻进井里,是跑到它力量的核心通道里去,那儿的规则还没完全定死。那儿,说不定是唯一还能找到‘空子’钻、找到‘漏洞’卡的地方。”
他看向林栀:“而且,‘钥匙’在你身上。你是它下来的关键,也是……咱们唯一可能跟它说上话,甚至给它捣点乱的机会。”
林栀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进那口井?去面对那个正在下来的、根本没法理解的玩意儿?
可是看着陆辰言那双不像人却异常认真的眼睛,感受着眉心道标那快要破体而出的滚烫,她知道,陆辰言没说错。她没地方可逃了。
“……行。”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但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我去。”
“我跟你一块儿!”苏牧立刻说。
“不行。”陆辰言再次拒绝,“你得留下,护着周铭和这些资料。要是……我俩折在里头了,这‘逆熵协议’可能就是最后的指望。再说了,井里头那环境,你扛不住。”
苏牧张了张嘴,看着昏迷的周铭和那摞救命的纸,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他知道,陆辰言说得对。他留下,担着的责任可能更渺茫,但同样要命。
“走。”陆辰言对林栀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朝着镇中心广场那边走。
林栀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没吸够的气都吸完,把定魂珠攥得骨节发白,抬脚跟了上去。
越靠近广场,那股威压就越吓人。街道两边的破房子像是在无声地哭嚎,墙上浮现出扭来扭去、跟活了一样的阴影纹路。空气粘稠得像胶水,每往前挪一步,都跟扛着几百斤大米似的。
广场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本的青石板地面,现在光滑得像黑色的镜子,倒映着天上那个不断旋转的黑暗大漩涡。那口古井,井口大了好几圈,边上的石头变成了像是在蠕动着的、血肉和石头混在一起的恶心玩意儿。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跟喷泉似的从井口往外冒,直冲天上,跟那个大漩涡连在了一块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