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古籍阅览区里,时间好像突然被胶水黏住了,走得特别慢。空气里只有翻动旧书页那种特有的、沙沙的脆响,还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像是隔着一层棉花似的脚步声。林栀僵在位子上,感觉手脚都冰凉的,周铭那句“非常重要”和严肃得吓人的语气,还在她脑子里嗡嗡响,像有个小锤子不停在敲她的神经。
她不敢东张西望,只能强迫自己低头盯着面前那本摊开的《唐宋词鉴赏辞典》,可上面的字一个个都在跳,根本看不进去。每一秒钟都拉得老长,旁边谁咳嗽一声,或者椅子轻轻挪动一下,都能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一个穿着普通灰色运动服、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走到她桌子旁边,弯下腰,声音压得低低的,语速很快:“林小姐?周少让我来接您。”
林栀抬头一看,有点面熟,是周铭手底下办事的人,之前好像见过一两次。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往下落了落,赶紧把桌上的书和本子胡乱塞进包里,跟着他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他们没走图书馆那个气派的大门口,而是绕到后面一个平时没什么人走的侧门。门外停着一辆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轿车,车门已经打开了。林栀钻进去,车子立刻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校园。
“周铭学长呢?他不过来吗?”林栀忍不住问开车的男人,声音还有点发紧。
“周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您。”司机言简意赅地回答,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后视镜和侧镜,警惕得像只猎犬。
安全的地方?林栀的心又提了起来。这阵仗,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车子没直接去目的地,而是在市区里不紧不慢地绕了好几圈,穿了好几条小巷,确认后面绝对没人跟着了,才拐进了一个看起来特别普通、甚至有点破旧的老居民小区,停在一栋六层楼房的单元门口。
林栀被带上三楼,进了一套房子。里面装修很简单,就是普通的白墙地砖,但窗户都装着挺结实的防盗网,门也是加厚的,门锁看起来挺复杂。周铭正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面前摆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栀,来了?没事吧?”周铭看到她,站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椅,“坐,别紧张。”
“我没事,”林栀坐下,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背包带子,急切地问,“周铭学长,那张照片……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谁?他怎么会……”
周铭没直接回答,而是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她。屏幕上显示的是图书馆阅览室门口监控录像的截图,画面有点模糊,噪点不少,但能看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的正脸——大概四十多岁,长相挺普通,属于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但那双眼睛,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有点阴沉,透着一股子精干劲儿。
“仔细看看,认识这个人吗?”周铭指着截图问。
林栀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非常肯定地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我们查了图书馆的进门登记和所有能调到的监控,”周铭切换了一下画面,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是图书馆系统的查询记录,“他用的身份信息是假的,登记的手机号也是个空号。这家伙很狡猾,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刻意避开了清晰的正面摄像头,这张算是拍到他脸最清楚的一张了。”
他又操作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扫描件,像是某种人事档案。档案左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虽然像素不高,但林栀一眼就认出来,就是监控里那个鸭舌帽男人!只不过档案照片上的他更年轻些,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
档案姓名栏里,清晰地打印着三个字:王建斌。职务栏写着:前陆氏集团东南亚项目部,L国深水港扩建项目,项目经理。
林栀感觉呼吸一滞,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王建斌!就是那份被魏哲窃取的人员名单里,被重点标记的名字!
“真的是他……”她声音有点发干,喃喃地说。
“没错,就是他。”周铭的脸色更难看了,手指在触摸板上烦躁地划拉着,“我们撒出去那么多人,满世界找他的下落,没想到这老小子胆子这么肥,竟然敢主动跑到A大来,还偏偏让你给撞上了!”
“他是……冲着我来的?”林栀后背有点发凉,想起当时在图书馆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周铭分析道,眼神锐利,“他应该是故意让你看到那张照片的。这是一种试探,看看我们的反应;也是一种……宣示,告诉我们,他回来了,而且手里有东西。”
他指着王建斌的档案资料,语气沉重:“这个人,八年前在L国那个港口项目差不多收尾的时候,突然就提交了辞职报告,理由写的是‘家庭原因’,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露过面。我们一直怀疑,他当年在那个项目上可能手脚不干净,甚至可能抓住了陆氏什么把柄,所以才跑得那么干脆。现在好了,魏哲和劳伦斯家那帮混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给挖了出来,又把他推到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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