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泼翻了的浓墨,把城西那片废弃了好些年的物流园整个儿给吞了进去。这地方早没人气了,以前热闹的时候,大货车进进出出,灯火通明,现在只剩下些生锈的龙门吊、破烂的仓库和堆得跟小山似的废弃集装箱,在惨淡的月光底下,露出些奇形怪状的影子,看着就瘆人。风呜呜地吹过空荡荡的窗户窟窿,刮得铁皮哐啷响,像是有谁在暗地里哭。
几辆连牌子都抠掉了的黑色厢式车,鬼似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悄摸滑进了园区,分散开,各自找了个最黑的角落藏了起来。车门打开,下来十几条黑影,个个穿着深色作战服,动作快得跟狸猫一样,落地都没声儿。装备精良,眼神跟鹰隼似的扫视着四周,耳朵里塞着微型耳麦,偶尔有极轻微的电流杂音。这是周铭能弄来的、最顶用的一批人了,算是他的家底。
周铭自己没进去,猫在离园区不到五百米的一辆经过改装的指挥车里,这车外面看就是个普通货柜,里面却塞满了各种屏幕和仪器。他盯着面前那几个大小不一的显示器,上面是微型无人机从天上拍的俯瞰图,还有队员们头盔摄像头传回来的第一视角画面,晃得有点厉害。他脸色绷得紧紧的,手指头在控制台边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暴露了他心里的不踏实。
“各小组,报位置。”他压着嗓子,对着麦克风说。
“A组到位,仓库大破门东边那个小门,门轴锈死了,正在想办法无声破拆。”
“B组到位,爬上了西边那个最高的废料堆,视野还行,就是风大,冻得够呛。”
“C组在预定区域窝着呢,车没熄火,随时能冲。”
耳机里传来几声压低了的回应,夹杂着点喘气声和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周铭的目光死死钉在主屏幕上——就是那个最大的、曾经打过照面的主仓库。黑咕隆咚的,静得吓人,连只野猫叫都听不见,静得反常,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辰言,我们到了。里面……太他妈安静了,不对劲。”周铭接通了和陆辰言的加密频道,语气沉重。
陆辰言这会儿可不在前线,他人还在市中心那间安保级别最高的公寓书房里。书桌上并排摆着好几个显示器,一边是周铭那边传回来的实时画面,另一边是瀑布一样滚动的数据流和一张标满了各种记号的城市电子地图。他像个下棋的,人离棋盘老远,心思却罩着整个局。
“保持警惕,按原计划,慢慢往里摸。”陆辰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平稳得听不出半点波澜,“A组B组配合,交替前进,C组把耳朵竖起来,盯死所有能进出的口子,还有可能藏狙击手的地方。”
“明白。”
命令下去,屏幕上的黑影们动了起来。A组的人用专业的破拆工具,悄无声息地弄开了那扇小侧门,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机油和灰尘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几个人侧身闪了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巨大的、空旷得能听到回声的仓库里小心地扫动,光柱里能看到地上厚厚的灰尘和干涸的油污。
仓库大得离谱,以前估计是放大型机械的,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些废弃的木头箱子和不知道啥用的铁架子,在黑暗中像一个个蹲伏的怪兽。队员们分成两个箭头,背靠背,一步步往里挪,脚踩在满是沙砾的地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没看到人……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A组队长的声音带着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周铭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妈的,难道真被耍了?魏哲那孙子放个假消息,就为了看我们大半夜跑来这鬼地方喝风吃土?
这念头刚闪过——
“嘀——嘀——嘀——!”
一阵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就在死寂的仓库里炸开了!声音又急又响,好像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同时响起来,震得人心脏都跟着乱跳!
几乎就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秒!
“砰!砰!砰!砰!”
仓库顶上那些早就坏了、吊着的破灯管,接二连三地爆裂!玻璃碎片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往下掉!紧接着,仓库墙壁高处几个黑黢黢的、以为是通风口的地方,猛地喷出大股大股浓密的、呛人的白色烟雾!那烟冒得极快,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刺鼻味儿,像是烧糊的塑料混着辣椒面儿!
眨眼功夫,大半个仓库就被浓烟给吞没了!战术手电的光柱打在浓烟里,除了白茫茫一片,屁都看不见!通讯频道里瞬间乱成一团,全是压抑的咳嗽声和紧张的叫喊。
“操!是陷阱!烟雾弹!有毒没毒?!屏住呼吸!按二号预案!往出口撤!快!”周铭在指挥车里“噌”地站起来,对着麦克风吼,嗓子都喊劈了,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东边出口有埋伏!火力很猛!我们被压住了!”
“西边也出不去!子弹刮风似的!抬不起头!”
激烈的枪声猛地响起,噼里啪啦跟炒豆子一样,子弹打在钢柱、铁板上,溅起一溜溜刺眼的火星子。对方果然设了套,就等着他们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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