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双影案 第83章 烛龙显迹

书房内灯影幢幢，将凌云鹤凝重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随着烛火微微晃动。裴远带来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千层浪。锦衣卫千户当街遇刺，“双影”再现，这意味着凶手的行动已猖獗到无视厂卫权威的地步，也意味着案件的性质正在发生可怕的转变。

“那名千户，具体负责何事？”凌云鹤沉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裴远立刻回道：“回大人，遇害的千户姓雷，名罡，主要负责协理查勘与白莲教残余势力、以及民间非法结社相关的案卷。据我们的人从北镇抚司内部打探到的零星消息，雷千户近几个月似乎对一些涉及前朝遗物、民间秘教的陈年旧案格外关注。”

前朝遗物？民间秘教？凌云鹤眼神一凝。这与“烛龙”可能存在的背景及其利用白莲教作乱的行径，隐隐有着某种联系。雷罡的调查，是否触及了“烛龙”想要掩盖的某个秘密？

“雷罡的尸身现在何处？”

“已被北镇抚司严密看管起来，东厂的人也插手了，我们的人无法靠近。”裴远无奈道。

凌云鹤沉吟片刻，知道想从雷罡尸身上获取直接线索已极为困难。他转而问道：“你方才说，设法去弄雷罡经手的案卷副本？”

“是，大人。”裴远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薄薄册子，小心地放在书案上，“这是通过非常手段，从北镇抚司档案库房吏手中得到的，是雷千户近三个月调阅过的案卷目录抄录，并非案卷本身，但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凌云鹤立刻展开册子，就着灯光快速浏览。上面罗列着数十个案卷编号和简略名称，多与白莲教、无为教、罗祖教等民间教派相关，也有几桩涉及古董走私、盗掘古墓的案子。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筛子，过滤着每一个条目。

突然，他的手指在其中一行停下。那案卷编号陈旧，名称仅有四字：“天工密录”。

“天工密录……”凌云鹤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这名称透着古怪，不似寻常案卷。他指向这一条，问裴远：“此卷，可知具体内容？”

裴远凑近看了看，摇头道：“此卷编号甚为古老，据那库吏酒后失言，此卷似乎与成祖年间一桩旧案有关，涉及一位被诛的异姓王，卷宗本身已被封存多年，鲜有人调阅。雷千户为何突然对此感兴趣，无人知晓。”

成祖年间？异姓王？凌云鹤的心跳莫名加速。他强压下翻涌的思绪，继续往下看。在目录的末尾，他又发现了几条近期调阅的案卷，涉及京城几家看似不起眼的香料铺、药铺的底细调查。

香料……药铺……凌云鹤猛地想起张蕴尸身周围那若有若无的奇异甜香！难道雷罡也在查这个？

他立刻从书案抽屉深处，取出那份由汪直“馈赠”、记载着“烛龙”资金脉络的暗账副本。他快速翻到记录与“金龙先生”资金往来、以及标记着各种疑似“烛龙”暗记的页面。

灯光下，他的目光在暗账的货物记录与雷罡调阅的案卷目录之间来回穿梭。突然，他瞳孔骤然收缩！

在暗账的某一页边缘，记录着一批特殊药材的采购，其交接地点，赫然与雷罡调查的其中一家药铺名称吻合！而那批药材的旁边，同样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形似扭曲火焰的标记——正是他之前破译出的、代表“烛龙”组织“特殊物资”调运的暗记之一！

不仅如此，在另一页记录某种海外输入的特殊香料的条目旁，他也发现了类似的标记，而那香料的名称，竟与雷罡调查的另一家香料铺主营的货物，名称完全一致！

线索，在此刻轰然贯通！

雷罡并非无故遇害。他调查的那些看似零散的线索——陈年旧案“天工密录”、特定的药铺、香料铺——竟然都与“烛龙”组织的秘密活动轨迹重合！他很可能已经摸到了“烛龙”利用这些店铺作为掩护，进行特殊物资（很可能就是制造那“眉心红点”和“双影”幻象所需的物料）采购和转运的渠道！

凶手之所以冒险当街刺杀一名锦衣卫千户，并再次动用“双影”手段，就是为了灭口，阻止雷罡将这条线索继续深挖下去！这也反过来证实，凌云鹤之前的推断方向是正确的，“双影案”与“烛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烛龙”为了清除障碍、测试手段而精心策划的行动！

凌云鹤缓缓靠向椅背，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撼。虽然仍未找到直接指认“烛龙”首脑的证据，但雷罡用生命换来的这条线索，无疑是在重重迷雾中，点亮了一盏至关重要的灯。

“烛龙”的踪迹，终于在这“双影”迷局之中，清晰地显露出一鳞半爪！

“裴远。”凌云鹤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立刻安排我们最可靠的人，暗中监视雷罡调查过的那几家药铺和香料铺，但要万分小心，绝不可打草惊蛇。同时，想办法查清‘天工密录’那桩旧案的来龙去脉，我要知道，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能让‘烛龙’如此忌惮，让雷罡因此送命！”

“是！属下这就去办！”裴远也意识到了此事重大，凛然应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凌云鹤独自坐在灯下，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暗账和案卷目录上。“烛龙”的阴影，已然与“双影”的诡谲彻底重叠。他仿佛能看到，一条无形的恶龙，正用它遍布京城的触须，一边贪婪地汲取着财富，一边冷酷地清除着一切可能威胁到它“重塑乾坤”大业的障碍。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雷罡用鲜血指出的方向，抓住那“烛龙”的触须，将这潜藏在帝国心脏深处的毒瘤，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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