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楼内的血腥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与门外飘来的焦糊味混杂,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童猛倚着石壁瘫坐,断臂处传来阵阵钻心剧痛,额上冷汗涔涔,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周五虽无大碍,但连番激战与暗器消耗也让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他迅速将两名被制服的护卫捆绑结实,又寻了些布条为童猛做紧急固定。裴远肩头的伤口在凌云鹤紧急点穴处理后,血流稍缓,但失血过多让他面色如纸,只能靠坐在翻倒的太师椅旁,勉力维持清醒。
瘫软在地的孙霸,面如金纸,胸口膻中穴被裴远一指点中,内力涣散,经脉受损,连自行站起都难以做到。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凌云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因内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凌云鹤无视孙霸那吃人般的眼神,目光快速扫过这间作为孙霸起居与指挥核心的石室。陈设粗陋,除了一张虎皮椅、几张木桌木椅、几个存放日常用品的箱笼外,并无太多特殊之处。但他绝不相信,孙霸经营这“孽龙潭”多年,与“烛龙”、白莲教往来密切,其核心罪证会如此随意放置。
“搜!”凌云鹤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重点检查墙壁、地面、桌椅之下,或有夹层、暗格、机关消息!”
周五闻言,立刻行动起来。他本就精于隐匿潜行,对机关消息亦有所涉猎。他先是仔细敲击四面石壁,倾听回响,又俯身检查地面石板的缝隙,甚至连那张虎皮椅的扶手、底座都未放过。
童猛虽无法动弹,也强打精神,用尚能活动的右手,指向墙角一个看似普通的、用来堆放杂物的木箱:“那箱子……分量不对,刚才搏杀时,我靠在上面的感觉……下面像是空的。”
周五立刻上前,移开箱子上层的杂物,手指在箱底仔细摸索。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指间发力,只听“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箱底一块木板竟被他以巧妙手法卸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内有阶梯向下延伸!
“先生,这里有密室!”周五低呼。
凌云鹤精神一振,强压下身体的疲惫与伤痛,沉声道:“我下去。周五,你在此警戒,照看童猛与裴远,若有异动,即刻示警!”他又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眼中露出惊惶与绝望之色的孙霸,对周五补充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或有机会自尽。”
“明白!”周五重重点头,短匕已悄然滑入手中,警惕地守在密室入口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石室内外。
凌云鹤取过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矮身钻入洞口。阶梯陡峭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下行约十余阶便到底。下面是一个仅丈许见方的石室,空气混浊,带着一股陈年纸张、墨锭以及金属特有的冰冷气味。
密室内别无他物,只有正中摆放着一个半人高、以厚重铁皮包裹边角、看起来异常坚固的榆木柜子。柜门上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结构复杂的黄铜大锁,锁身光滑,显然经常开启。
凌云鹤将油灯放在一旁,仔细观察那铜锁。锁孔并非寻常样式,内部机括恐怕也非蛮力可破。他沉吟片刻,并未强行破坏,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小巧皮囊,里面是数根粗细不一、材质特殊的探针与挑钩——这是昔日办案时,一位退隐的老锁匠所赠,言明可开世间大半机巧之锁,他一直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一根最细的探针小心翼翼插入锁孔,指尖感受着内部极其细微的阻力与弹性变化。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在抚弄琴弦,又似医者在探查最精妙的脉络。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这不仅是对技巧的考验,更是对心性与耐力的极致磨炼。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密室外,只能听到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尚未完全平息的零星混乱声响。
终于,在尝试了数种手法、调整了数次角度之后,锁孔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声!
凌云鹤眼神一亮,轻轻一拉,那沉重的黄铜大锁应声弹开!
他缓缓拉开厚重的柜门。柜内没有耀眼的金银珠宝,只有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书账册,以及几个小巧却密封严实的铁盒。
他首先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空白的厚册。翻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赫然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叛军军械储备清单!上面分门别类,以蝇头小楷清晰记录了已运送给白莲教各股势力的军械数量、种类(刀、枪、弓弩、甲胄、火油),以及尚存储在“孽龙潭”各仓库、乃至岛上其他隐秘溶洞中的库存!数量之巨,门类之全,远超之前在蛇蟠岛所见,触目惊心!更令人心惊的是,清单末尾,还附有一页各地内应名单!上面不仅列出了江淮各地卫所、漕运衙门、乃至某些府县官员中已被收买或安插的棋子姓名、职务,甚至标注了联络方式与暗号,以及负责传递的情报类型!这张名单,简直就是一张覆盖在江淮军政体系上的叛徒网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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