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霸无头的尸身颓然倾倒,温热的鲜血浸透了那张象征着他野心的虎皮大椅,浓重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楼内原本的陈腐气味。窗外,岛屿各处的厮杀声、爆燃声并未停歇,反而因主楼战斗的终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激烈——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守军,陷入更大的混乱,但也意味着残余的抵抗可能更加疯狂与无序。
凌云鹤收剑入鞘,看都未看那具尸体一眼,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石楼内部。这里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粗陋,与其说是一方枭雄的居所,不如说更像一个功能性的指挥所。除了那张显眼的虎皮椅,便只有几张粗糙的木桌、几把椅子,以及靠墙摆放的几个硕大木箱。
“裴远,伤势如何?”凌云鹤快步走到倚刀喘息、面色惨白的裴远身边,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裴远咬牙,试图挺直身体,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让他一阵眩晕,鲜血仍在汩汩外涌。“还……还撑得住!”他声音虚弱,却带着惯有的倔强,“先生,快……找东西!”
凌云鹤点头,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迅速从自己内衫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手法利落地为裴远进行紧急包扎,暂时止住汹涌的血流。“你先靠墙休息,警戒门口!崔五!”他朝刚刚从窗外跃入、解决了最后两名护卫的“鬼影子”喊道。
崔五身形瘦小,动作无声,如同真正的影子。“凌先生!”
“立刻搜查整个石楼!重点是暗格、密室、所有文书、账册、信函!凡有文字之物,一概不得遗漏!”凌云鹤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如鹰,“孙霸经营此地多年,与白莲教、‘烛龙’及各方往来之核心证据,必在此处!”
“明白!”崔五应了一声,身形一晃,便已开始行动。他先是仔细检查那张虎皮椅,敲击扶手、底座,又俯身查看地面血迹下的石板缝隙。
凌云鹤则快步走向那几个靠墙的木箱。箱子并未上锁,他掀开箱盖,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锭和部分金器,珠光宝气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粗略估算,价值不下数万两。这显然是孙霸走私获利的一部分。但凌云鹤对此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他要的,不是这些浮财。
他转向那张最大的木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海图、日常文书,并无特殊。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些笔墨纸砚,以及几封寻常的书信,内容多是关于私盐交易、船只调度的琐事。
“先生,椅子下有机关!”崔五突然低呼一声。只见他不知触动了何处,虎皮椅下方的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内有阶梯向下。
密室!
凌云鹤眼神一凝,毫不犹豫:“我下去!崔五,你继续搜查楼上,裴远警戒!”说罢,他取过桌上烛台,矮身便钻入了地道。
地道不长,仅容一人通过,下行约十余阶便到底。下面是一个仅丈许见方的石室,空气混浊,带着霉味。室内别无他物,只有正中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皮包角木柜,柜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
凌云鹤将烛台放在一旁,抽出腰间短刃,运力于刃尖,插入锁孔,仔细感知内部结构。他虽不专精此道,但内力精湛,对力道掌控妙到毫巅。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应声弹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柜门。
柜内没有金银,只有东西。左边是几本厚薄不一的账册,右边则是一摞用丝绳捆扎整齐的信函。最上面,还单独放着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册子。
凌云鹤首先拿起那本薄册,快速翻阅。只看了几页,他呼吸便是一窒!这赫然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叛军军械储备清单!上面分门别类,记录了已运送给白莲教各股势力的军械数量、种类(刀、枪、弓弩、甲胄、火油),以及尚存储在蛇蟠岛各仓库、乃至岛上其他隐秘地点(如溶洞)的库存!数量之巨,触目惊心!
更令人心惊的是,清单末尾,还附有一页各地内应名单!上面不仅列出了江淮各地卫所、漕运衙门、乃至府县官员中已被收买或安插的棋子姓名、职务,甚至标注了联络方式与负责传递的情报类型!
这份名单,简直就是一张覆盖在江淮军政体系上的叛徒网络图!其价值,无可估量!
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凌云鹤又迅速拿起那几本账册。随手翻开一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军械走私的每一次交易:时间、地点、交接人、货物种类数量、收取的金银或等价物(有时甚至是盐引、布帛),条目清晰,数额巨大。另一本则专门记录与白莲教各坛口的“分红”与“资助”情况。还有一本,似乎是孙霸个人及核心团伙的收支账。
最后,他拿起那摞信函。拆开最上面几封,内容多是白莲教高层与孙霸商议起事时间、军械需求、资金输送等事宜,言辞隐晦,但意图明确。再往下翻,他看到几封落款并非白莲教,而是用了某些商号或代称的信件,内容涉及更广泛的走私网络协调、资金流向,甚至隐约提及朝中有人提供庇护。其中一封信的末尾,绘有一个极其简略、却让凌云鹤瞳孔骤缩的图案——一个环绕着火焰的、模糊的龙形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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