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对抗着整个墨渊愤怒的下沉。
包裹着阿青的苍白光网,如同逆着毁灭瀑布挣扎向上的银鱼,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规则层面令人牙酸的撕裂与湮灭声。黑暗不再是背景,而是活化的、充满恶意的实体,无数只终结巨手轮番砸落,将光网扭曲成各种惊心动魄的形状,溅起的苍白火花瞬间就被贪婪的虚无吞噬。
阿青残破的躯壳在这狂暴的颠簸中如同风暴中的碎木,意识却仍沉在那片虚无的暖洋里,唯有胸膛那点搏动,在苍白光芒持续照射下,如同被不断敲击的音叉,震动着,将一丝微弱的“存在感”重新注入她涣散的感知边缘。
她开始“感觉”到冷。一种并非温度,而是能量被彻底抽离、规则被绝对静止的“冷”。这冷意来自四面八方疯狂挤压的黑暗。
她也开始“感觉”到烫。一种奇异的、纯净的、带着某种精密秩序的“烫”。这烫意来自包裹着她的苍白光网,尤其是那无数根细密光线与她星骸躯壳接触的点。
冷与烫的极端感觉,如同最粗暴的唤醒药剂,刺激着她沉沦的意识一点点收缩、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规则轰击声,似乎……减弱了?并非墨渊放弃了排斥,而是那苍白光网似乎终于带着她,穿过了某个最激烈的阻抗层。
周围的黑暗,质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沸腾的、试图毁灭一切的愤怒,而是变得更加……厚重、粘稠、古老,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死寂威严。仿佛从狂暴的海面,沉入了连愤怒都已被冻结的万米海沟。
光网的压力骤然一轻,但其本身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许多光线变得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裂。
它不再需要全力对抗,而是改为一种更轻柔的牵引,继续向着下方那无尽的黑暗深处引导。
阿青的意识终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清明。她“睁开”了内在之眼。
没有光,除了包裹着她的、黯淡的苍白光网。但她的感知却“看”到了周围的景象——那并非物质的景象,而是规则的显化。
她仿佛正滑行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交错、断裂、扭曲的黑色晶棱构成的森林之中。这些晶棱巨大无比,看不到顶端,也望不到尽头,表面光滑如镜,却映照不出任何东西,只有更深邃的黑暗。它们寂静地矗立着,每一条晶棱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终结”法则,是构成墨渊基柱的规则实体。
这里就是墨渊的核心?宇宙的坟场之心?
光网牵引着她,在这片寂静而恐怖的黑色晶棱森林中娴熟地穿梭,仿佛遵循着一条无形的安全路径。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存在。
那是一座……“岛屿”。
一座由无数破碎的、黯淡的齿轮、发条、轴承、指针以及无法辨认的精密金属零件构成的巨大废墟,悬浮在这片黑色晶棱森林的中央。这些零件大多扭曲、断裂、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霭,如同巨神遗弃的玩具箱。它们寂静地漂浮着,彼此偶尔碰撞,发出空洞而悠远的轻响,是这片死寂国度中唯一的声音。
苍白光网的源头,就在那废墟的中央。
光网牵引着阿青,缓缓降落在冰冷的、由金属残骸构成的“地面”上。在她落地的瞬间,周身那黯淡的苍白光网终于完成了使命般,无声地碎裂、消散,化作点点苍白光尘,融入了周围的废墟。
失去了光网的支撑,阿青残破的躯壳晃了一下,几乎散架,但她最终还是稳住了。她站在这里,站在宇宙的坟墓之心,站在一堆巨大的机械垃圾山上。
她的感知望向光网的源头。
那里并非什么强大的能量核心,而是一个……身影。
一个由柔和纯净的苍白光芒勾勒出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他背对着阿青,身形略显消瘦,姿态却透着一种极致的专注。他正微微俯身,伸出光芒构成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拨弄着悬浮在他面前的、一个复杂到无法形容的、由无数细微黑色晶棱和苍白光线交织构成的……立体模型。
那模型在不断缓慢旋转,其内部结构精密得令人发指,却又处处充满了断裂、错位和淤塞。阿青仅仅“看”了一眼,就感到意识一阵刺痛——那模型映射的,似乎是外部那片黑色晶棱森林,不,甚至是整个墨渊的……规则结构图!
而这个苍白的光影,正在试图……修复它?或者至少,是在清理其中的某些“淤塞”?
他的动作轻柔、精准、充满了无限的耐心,每一次指尖的微动,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那些狂暴的、足以湮灭星辰的墨渊规则,在他手下,却温顺得像待修的精密钟表零件。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阿青的到来,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浩瀚而破损的规则模型之中。
阿青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个光影是谁?他为何能在墨渊核心存在?他救下自己,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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