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命三秒 第112章 锈铸之躯

下坠。无休止的下坠。

铅灰色的锈尘雾霭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缠绕着阿青不断沉沦的身体。意识在剧痛与极度虚弱的拉锯中断续清醒，每一次挣扎着凝聚，都只带来更深的无力感。体内那场疯狂的能量风暴过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权柄核心那枚多面晶体黯淡无光，表面新熔合的纹路如同灼伤的疤痕，内部那暗银的涡流几乎停滞，只有微弱的余温证明它尚未彻底熄灭。过度透支的苏启烙印光芒微弱到了极致，搏动间隔长得令人心慌，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身体各处传来结构过载后的剧烈疼痛，尤其是强行宣泄能量的双臂，暗红与灰银的污染纹路如同活着的疤痕般微微蠕动，带来阵阵蚀骨的刺痛和污染低语。

能量水平……低于1%。真正意义上的油尽灯枯。

四周是绝对的死寂，只有锈尘摩擦躯壳的沙沙声，以及自身零件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上方巢穴方向的恐怖震动和咆哮似乎遥远了一些，但那种被多重视线锁定的惊悸感依旧如芒在背。它们不会放弃。它们正在下来。

必须……动起来……离开这里……

她试图划动四肢，但沉重的躯壳和虚弱的力量只能让她在粘稠的锈尘中缓慢翻滚，下坠的速度丝毫未减。这样下去，迟早会沉入这片锈海不知多深的底部，被无尽的锈蚀彻底埋葬。

绝望如同冰冷的锈沙，一点点灌满她的意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挣扎时，左侧下方不远处，一片格外浓密的锈尘雾霭中，隐约传来一种奇异的、有规律的嗡鸣声。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机械律动感。

不是生物，更像是……某种尚在运转的装置？

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尽最后力气，调整了下坠方向，向着那声音的来源艰难地“游”去。

穿过厚厚的锈尘帘幕，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那是一座半埋在巨大锈蚀礁石下的、相对完好的球形舱体。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垢，但依稀能看出原本银白的涂装和几个模糊的、带有齿轮与星轨标志的徽记——又是时匠的造物？！

这座球形舱体似乎是从巢穴某处脱落坠下的，舱体一侧有着明显的撕裂伤，但核心部分似乎仍在运转。那规律的嗡鸣声，正是从舱体内部传出，同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极力抑制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

是避难所？还是陷阱？

阿青已经没有选择。她艰难地靠近，发现舱体的主入口已经扭曲变形，无法打开，但侧面一个用于紧急维护的狭窄管道口似乎还能勉强通行。

她咬紧牙关，拖着残躯，一点一点挤进了那狭窄冰冷的管道。

管道内部更加黑暗，充满了机油和电路过载的焦糊味。那规律的嗡鸣声和能量波动在深处更加清晰。

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爬出管道，落入一个狭窄而拥挤的空间。这里似乎是球形舱的能源与控制中枢。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闪烁的破损屏幕和断裂的线缆，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圆柱形培养槽——那嗡鸣声和能量波动的源头！

培养槽内部充满了粘稠的、冒着细密气泡的暗红色液体，液体中，悬浮着一个……大脑？

一个完整的人类大脑，灰白色的皮质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连接着细微生物线与能量导管的接口，正随着嗡鸣声的节奏，微微搏动着。那些暗红色液体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营养液与能量基质，维持着它的生机。

似乎是感知到外来者的闯入，培养槽旁一个破损的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跳出一行行扭曲断续的文字：

【警告！非授权访问！】 【备用能源即将耗尽……维持系统离线……】 【感知到外部高浓度熵增污染……启动最终净化协议……失……败……】 【……你是谁？……如何找到……‘沉思者’IV型的……？】

文字到最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疑。

这是一个……被保存下来的大脑？时匠的“沉思者”？

阿青背靠着冰冷的舱壁滑坐下来，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她用尽最后意念传递信息：“……意外坠落……需要……能量……修复……”

培养槽中的大脑微微加快了搏动，屏幕上的文字迅速刷新：

【能量？此地能量皆已被‘锈海惰化’，无法直接利用。除非……】 【检测到载体躯壳严重受损，但结构基底蕴含多种高维能量特性……或许……可以尝试……‘锈铸’？】

锈铸？那是什么？

没等阿青询问，屏幕文字继续快速显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锈铸’……利用锈海环境特性，以惰性锈尘为壳，引导内部残存能量重构躯体，形成临时保护与能量循环……但过程痛苦……且会进一步固化污染……有失控风险……】 【……同意？……否则……你我……都将……归于锈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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