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船那破败的引擎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呜咽,搅动着粘稠的锈色空气,如同一个肺痨鬼在临终喘息。它笨拙地、几乎是蹭着阿青藏身的那块巨大残骸边缘停了下来,锈蚀的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溅起一片暗红的沙尘。
舵室那布满污垢的玻璃后面,那个戴着头盔的身影清晰了一些。似乎是一个体型不算高大的人形生物,穿着一身缝缝补补、沾满油污和锈迹的臃肿防护服,头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镜片浑浊的球形头盔,一根粗大的呼吸管从头盔侧面连接到身后的某个罐子上。
“咔哒…嗤…”
头盔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扬声器里,传来一阵混杂着强烈电流杂音的、音调古怪的语言,完全无法理解,但语气里似乎带着某种……好奇和试探?
阿青全身肌肉(能量纤维)绷紧,指尖蓄势待发的力量几乎要抑制不住。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试图分辨是敌是友。
见没有回应,那个身影似乎有些急躁,拍了拍舵盘。怪船侧面,“嘎吱”一声,放下一条更加破烂不堪、几乎随时会散架的金属舷梯,重重砸在锈沙上。
紧接着,舵室的门被推开,那个身影笨拙地走了出来。
它(暂时无法确定性别)的动作有些蹒跚,似乎防护服十分沉重,或者本身有伤。它一只手扶着一根用来探路的、顶端装着奇怪传感器的金属杆,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造型粗糙、但口径大得吓人的——某种能量武器或发射器?枪口微微下垂,没有直接指向阿青,但那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它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走下舷梯,踩在锈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它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用那根探路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阿青之前滴落能量液的地方。
嗤——!
探路杆的传感器接触到现在依旧带有微弱腐蚀性的能量液,立刻冒起一小股青烟。
那个身影猛地后退一步,头盔下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像是惊讶又像是警惕的低吼。它抬起手中的大家伙,枪口这次明确地抬起了几分,对准了阿青藏身的残骸方向。
“我没有恶意!”阿青用尽力气,试图用意识传递出和平的讯息,同时缓缓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尽管她全身都可以是武器。
那身影顿住了,枪口没有放下,头盔歪了歪,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波动。它头盔侧面一个红色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
片刻后,那个粗糙的扬声器再次响起,这次杂音少了一些,似乎调整了频率,但音调依旧古怪,断断续续地夹杂着一些……极其破碎、扭曲的词语?
“……杂音……活……活的?电流声……新……新渣滓?嘶啦……从……从哪……掉下来的?”
它的语言系统似乎损坏严重,或者本身就不完善,只能勉强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
“我遭遇了意外,坠落到这里。”阿青尽可能简化自己的意识传递,强调“意外”和“坠落”,同时缓慢地从残骸后站起身,展示自己残破的、能量黯淡的躯壳,以示威胁性不高。“我需要帮助。能量,修复。”
那身影看到阿青的全貌,尤其是那非人的星骸躯壳和明显严重的伤势,似乎更加惊讶了,枪口又下意识放低了些。它用探路杆指了指阿青,又指了指自己,头盔晃动着。
“……咯咯……锈海……不……不欢迎……活物……杂音……尤其是……你这种……亮晶晶的……”它的词语依旧破碎,但意思勉强能懂。它称这里为“锈海”,并表示这里不欢迎活物,尤其是指阿青这种看起来与这片锈蚀环境格格不入的存在。
“亮晶晶?”阿青注意到这个词。
那身影用探路杆指了指她胸膛那依旧微弱的幽蓝烙印,又指了指她权柄核心处那些暗淡的纹路。“……能量……没被……锈吃掉……嘶啦……奇怪……”
它似乎对阿青能在锈海环境中保持能量活性感到好奇。
就在这时,它头盔上的某个传感器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那身影猛地一震,显得十分紧张,立刻抬头四望那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
“……该死……清道夫……杂音……巡逻……快到了!”它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焦急和恐惧。
它不再犹豫,猛地朝阿青招手,指了指那条破烂的舷梯,又快速指了指天空,做出一个“爆炸”或者“毁灭”的手势。
“……上来!快!……不想……变成……真渣滓……就……快!”它几乎是吼叫着,声音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然后不再理会阿青,笨拙而迅速地转身,攀着舷梯就往船上爬,似乎对那即将到来的“清道夫”恐惧到了极点。
阿青瞳孔一缩。清道夫?巡逻?听起来绝非善类!
她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留在这里,重伤之下,面对所谓的“清道夫”,绝对是死路一条!这艘破船和这个古怪的拾荒者,是目前唯一的、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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