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麾下的御史们并未因宸王府的沉默而偃旗息鼓,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攻击得愈发猛烈。流言蜚语如同京城春日里恼人的柳絮,无孔不入,甚至开始编排起更离谱的段子,诸如“王妃善妒,不许王爷纳妾,欲专房独宠”之类,试图从各个角度抹黑苏晚晚的形象,进而动摇萧景玄的声誉。
这日午后,萧景玄难得没有外出,在书房处理军务。苏晚晚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轻轻放在他手边。
萧景玄从堆积的文书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未施粉黛,神色平静,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日的舆论压力,终究不是全然没有影响。
【她瘦了。】萧景玄心底掠过这个念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放下笔,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但比起平日命令式的口吻,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苏晚晚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王爷放心,妾身没那么脆弱。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伤不了人。”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戏谑:“倒是那条说妾身‘善妒’的,传得颇有几分意思。若是真的,王爷岂不是要感叹府中清净?”
萧景玄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见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吹了吹茶沫。
【……胡闹。】心声里听不出喜怒,但耳根似乎微妙地热了一下。
他饮了口茶,将话题拉回正事:“晋王此举,意在离间。朝中那些老古板,最重礼法规矩,难免会被其蛊惑。”
“王爷是担心,陛下也会听信谗言?”苏晚晚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萧景玄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君心难测,尤其是近年来,父皇对他功高震主的忌惮,他比谁都清楚。晋王这一手,算是精准地挠到了皇帝的痒处。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福伯恭敬的声音:“王爷,宫里来人了,陛下宣您即刻进宫。”
萧景玄眸光一凛,与苏晚晚对视一眼。来了。
苏晚晚的心也提了一下,但面上依旧镇定,低声道:“王爷快去罢。”
萧景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在本王回来之前,任何人求见,一律不见。府中事务,由你决断。”
苏晚晚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廊下,心中那点因流言而起的波澜,彻底平复了下去。在这风口浪尖,他将王府内务的决定权交给她,这本身就是最有力的信任和支持。
她转身走回书案旁,看着那盏他喝过的、犹带余温的茶,唇角轻轻弯起。
【看来,得做点什么,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才行。】
萧景玄踏入御书房时,皇帝正背对着他,望着墙上悬挂的江山舆图。殿内气氛凝重,侍立的太监们都屏息凝神。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玄躬身行礼。
皇帝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却锐利如鹰,在他身上扫视一圈,才淡淡道:“平身。”
“谢父皇。”
“近日,朝中关于你王妃的议论,想必你也听到了。”皇帝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说说看,你怎么想?”
萧景玄站得笔直,神色不变:“回父皇,流言止于智者。儿臣的王妃,自嫁入王府以来,恪守妇道,勤俭持家。其所行商事,所得利润大半用于‘济安堂’赈济百姓,安抚流民,于国于民,皆是有益之举。儿臣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语气平稳,条理清晰,将苏晚晚的行为拔高到了“利国利民”的层面。
皇帝眯了眯眼,手指轻轻敲着龙案:“有益之举?可她一介女流,插手外务,结交臣工,总是与礼不合。朝中非议之声鼎沸,你让朕如何视而不见?”
“父皇明鉴。”萧景玄抬起眼,目光坦然,“王妃所为,并未逾越王府内眷打理产业的范畴。至于结交臣工,更是无稽之谈。‘济安堂’事务,皆由王府属官及招募的寒门学子打理,王妃只在幕后统筹,何来结交之说?若因王妃有才,能助儿臣稳定后方,安抚民心,便要遭受如此非议,那儿臣恳请父皇,革去儿臣一切职务,免得因儿臣之故,连累内眷受人攻讦!”
他这番话,看似请罪,实则以退为进,将苏晚晚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职责、与江山稳固捆绑在一起,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这小子……倒是护得紧。】皇帝心底冷哼了一声,但紧绷的脸色却缓和了些许。他忌惮儿子权势过盛,却也更厌恶兄弟阋墙、臣子结党。萧景玄这番毫不退缩、甚至带着点“要罚连我一起罚”的滚刀肉姿态,反而让他觉得,至少这个儿子,目前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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