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眉庄，护甄嬛，本宫这次要屠龙 第179章 打雪仗

她苦练歌艺，精研香料，揣摩圣意，将一切自身所有物尽其用，并非为了那可笑的恩宠，而是为了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仅仅是活下去。

说到底，她恨透了那高踞龙椅之上，轻易决定她人命运的男人。

恨透了他所代表的、冰冷无情的皇权。

她永远记得那一日，几十只黄鹂鸟在她殿中惊恐地振翅冲撞，羽毛纷飞，鸣叫声凄厉刺耳。

那一刻，她的心也如同那些被困的鸟儿，在徒劳的冲撞中鲜血淋漓，最终彻底死寂。

她分不清，究竟是那些黄鹂鸟在撕咬吞噬着她残存的尊严，还是在替她发出她无法宣之于口的的悲鸣。

.

安陵容自噩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已浸湿了寝衣。

这一世，她已极少被梦魇缠身。

方才的梦境却格外清晰。

她哑着嗓子，嘶哑地唱着歌，在床榻上舞动。

她本是不爱跳舞的，却只为取悦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为了救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不惜饮下虎狼之药强行有孕，感受着生命在体内一点点流逝的虚弱与绝望……

她猛地坐起，急促地喘息着，窗外仍是沉沉夜色。

许是白日思虑过甚，才引得旧日鬼魅入梦。

值夜的浮金听见动静，立刻点了灯进来，柔声问道：

“娘娘可是梦魇了？要不要用些安神汤定定神？”

昏黄的灯光下，浮金关切的脸庞让她狂跳的心渐渐落回实处。

浮金和寒玉，是甄嬛赠予她的左膀右臂，知冷知热，忠心不二，是她在这深宫中难得的慰藉与倚仗。

她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无碍的，不过是个梦。”

她从不爱用安神汤，那令人头脑昏沉的东西于她无异于毒药。在这深宫，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既无睡意，她索性起身。

推开窗棂，一股凛冽清新的寒气扑面而来，窗外竟已是鹅毛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皓白，寂静无声。

“下雪了。”她喃喃低语。

浮金忙为她披上一件厚实的狐皮大氅，又将一个暖融融的手炉塞进她手中。

安陵容望着那片纯净的雪色，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冲动：

“陪我出去走走吧。”

简单洗漱后，主仆二人便踏着厚厚的积雪，悄无声息地向御花园行去。

天色尚是蒙蒙灰蓝，打扫处的宫人还未打扫，整个世界仿佛都还在雪被下安睡。

路过碎玉轩时，忽听得里面传来淳嫔方淳意清脆欢快的叫喊：

“下雪啦！好大的雪呀！”

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极具感染力。

安陵容心下一动，竟鬼使神差地抬手叩响了碎玉轩的门。

甄嬛本还睡得正好，被这清晨的热闹吵醒，却也并不着恼。

只由浣碧伺候着挽了个简单发髻，披上大氅便来到了院中。

只见院子里，安陵容和方淳意已合力堆好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安陵容正拈着两枚黑石子，专注地为雪人点缀眼睛。

忽然后背一凉，一个松软的雪球在她身上绽开。

她愕然回首，却见甄嬛站在廊下，手中还捏着另一个雪球，眉眼弯弯，带着几分难得的狡黠坏笑。

又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了正弯腰团雪的方淳意脑袋上。

“莞姐姐！你欺负人！”方淳意捂着脑袋跳起来，哇哇大叫。

甄嬛笑道：“好啊你们两个，扰人清梦，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又一个雪球飞来。

霎时间，三个身份尊贵的妃嫔竟如同孩童般，在院子里嬉笑着互相掷起雪球来，惊叫声、欢笑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正闹作一团，碎玉轩的大门又被推开，没听见通传，却见两个被裹成圆球的小团子跑了进来。

是弘昭和胧月。

两个孩子一见到满院白雪，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咯咯笑着在雪地里奔跑打滚，摔倒了也不哭，反而觉得有趣。

沈眉庄与敬妃冯若昭相携而来，见状，沈眉庄便笑道：

“我说听着碎玉轩有热闹，敬妃姐姐还不信，这下可亲眼见着了？”

敬妃亦笑：“恍惚间还以为仍在梦中呢，是胧月一早便吵着要来寻莞娘娘和淳娘娘。”

天色渐亮，浮金又特地回长春宫，将静姝也抱了来。

小静姝被裹得实在厚实，活像个小棉球，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便一头栽进柔软的雪堆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碎玉轩院中的小戏台在回宫后已被甄嬛命人重新打理过，此刻挂上了厚实的挡风幔帐，中间摆上了茶桌与几个炭盆。

几人便移步台上，围炉煮茶，笑谈着趣事。

安陵容捧着热茶，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的碎玉轩，于她而言总蒙着一层阴翳与不祥。

少女甄嬛心死于此，归来已是钮祜禄氏。

沈眉庄亦在此香消玉殒。

可这一世，目光所及，皆是暖意。

炭火噼啪，茶香氤氲，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姐妹们在身边笑语盈盈。

这里其乐融融，竟像一个真正的家。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方淳意晋了嫔位却不肯搬离，甄嬛也舍不得她，两人情愿继续在这一宫里相伴。

安陵容私心里想着，嬛姐姐膝下并无亲生子女，有淳儿这样一个活泼热闹的真心人陪着，倒是极好的事。

宫外的道路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露出了青石板的本色。

而碎玉轩内，却依旧保留着那片白茫茫。

雪光映着笑颜，欢声与茶香交织在一起。

安陵容剥开一颗热气腾腾的烤板栗，放入口中，甘甜软糯。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被这暖融的气氛驱散了。

.

吃饱喝足，静姝早已在甄嬛暖阁的软榻上沉入梦乡。

安陵容让寒玉把静姝抱回长春宫了。

前几日与皇后、沈眉庄和敬妃冯若昭一同面圣，回禀了关于几日后冰嬉表演的各项事宜。

这本是内务府牵头，皇后总揽指导的差事，不料雍正听罢，随手一指侍立在下方的安陵容，道：

“柔妃素来多才多艺，心思也细，此次便让她也一同历练协理吧。”

圣意如此，安陵容便顺理成章地参与进来。

她本意便是要将这差事办得妥帖漂亮，故而这几日对皇后愈发显得恭顺谦卑，凡事必先请示。

态度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