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年味儿就像渗进冻土里的暖意,悄无声息地在这东北小屯子里弥漫开来。虽然天寒地冻,呵气成雾,但家家户户都透着一股忙年的热火劲儿。
男人们开始忙着宰年猪,那凄厉的猪叫声和弥漫的血腥气,成了年关将近最直接的宣告。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忙着拆洗被褥,清扫屋舍,准备过年的吃食——蒸豆包、撒年糕、炸馓子、做豆腐……空气里整天都飘着各种粮食和油脂混合的、让人心安的香气。
屯子里的年味儿就被一声声凄厉的猪嚎推向了**。杀年猪,是屯子里年前最隆重、也是最热闹的大事之一。这天一大早,老刘家院子外就支起了结实的长条板凳和接血用的大木盆,院里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孩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和忙碌的特殊氛围。
程秋霞也带着程飞过来帮忙,主要是女人们负责烧水、准备灌血肠的调料和清洗下水。程飞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们。老刘和几个壮实的汉子从猪圈里拖出一头养得膘肥体壮的大黑猪。那猪似乎预感到了末日,拼命挣扎嘶叫,声音刺耳。程飞看到那庞大的、扭动的身躯,看到大人们脸上严肃又专注的表情,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程秋霞的衣角。
老刘不愧是老把式,眼神沉静,动作麻利。几人合力将猪按倒在长凳上,猪的哀嚎更加凄厉。只见老刘手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看准部位,稳、准、狠地一捅一送!
“噗——”的一声闷响。
滚烫的、鲜红的猪血立刻顺着刀口汩汩涌出,哗啦啦地流进下面的大木盆里,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如同实质般在寒冷的空气中炸开。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程秋霞身边的程飞,身体猛地僵住了,那浓郁、新鲜、充满了生命能量的血腥气味,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心底最深处、被人类食物和温暖日常封印已久的、属于丧尸的本能!
她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愣,随即,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清晰地浮现出来,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那盆还在不断注入、冒着热气的鲜红液体,小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一丝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ˉ﹃ˉ)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平时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圆球,竟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小炮弹,猛地挣脱了程秋霞的手,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像一辆自行车似的,朝着那盆猪血就冲了过去,短胳膊短腿协调性依旧差劲,但那冲刺的架势,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虎劲儿。
“哎呦,飞飞!!”程秋霞吓得魂飞魄散,惊叫出声。
眼看程飞的小脑袋就要扎进血盆里,一只沾着血污和油渍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从旁边猛地伸过来,精准地一把薅住了程飞的后衣领子。
是老刘,他刚放下杀猪刀,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操作,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这个不要命冲过来的小身影,条件反射地就出了手。
程飞整个小身子瞬间被拎得悬空,两只小脚丫徒劳地在离地一尺高的地方乱蹬。她似乎很不满被阻止,悬在半空还努力地扭动着身子,短胳膊朝着血的方向胡乱挥舞,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带着焦急的“嗬嗬”声,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那画面,既惊险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滑稽。┌(。Д。)┐
“哎呀妈呀。你这虎丫头,干哈呀?这地方也是你能凑近的?!这地多埋汰(脏)啊,掉进猪血桶里呛死了咋整!!?你这新棉袄不想要啦?”老刘皱着眉头,黝黑的脸上带着后怕和怒气,声音粗嘎地呵斥道。他常年杀猪,手上力气极大,拎着程飞跟拎个小鸡崽似的。
“嗬嗬嗬!放放!!”程飞挣扎不开,急得不行,挥舞的小手不小心打在了老刘结实的手臂上。那力道对老刘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反而把她自己震得小手发麻。
“放啥放,我看你是想尝尝你妈的手掌打屁股的滋味了。”老刘被她这猫抓似的反击逗乐了,“嘿,手劲还不小,这虎超的熊孩子。嘿嘿,这小腿倒蹬的真有劲啊,你登自行车呢?”气也消了些,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曲起中指,照着她那被虎头帽包裹着的、圆滚滚的脑门,不轻不重地就弹了一下。
“嘣!”的一声脆响,是个实实在在的脑瓜崩儿。
程飞:“……“ ヽ(°?°)?
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挥舞的胳膊僵在半空,乱蹬的小腿也停了下来。那双因为渴望而有些发直的眼睛,眨了眨,似乎被这一下给弹懵了。脑门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陌生的痛感,当然更多的是震动感,并不难受,却像一道清冽的泉水,哗啦一下浇灭了她心底那股被血腥气勾起的、灼热的冲动。
她愣愣地看着老刘那张带着血点子和怒气的黑脸,又看了看不远处那盆依旧鲜红、但似乎不再那么具有无法抗拒吸引力的猪血,小嘴巴闭上了,嘴角的口水也忘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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