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宰相府邸,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当朝宰辅柳公权那张沟壑纵横、却难掩精明的脸庞。他放下手中的密信,指节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信是北境一位“故旧”暗中传来的,详述了靖北王如何倚重陈天纵,以及陈天纵在军中所推行的那套“歪理邪说”如何蛊惑人心。
“李琮……陈天纵……”柳公权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三皇子倒台,朝局失衡,陛下对北境那位战功赫赫的皇弟,忌惮之心日重。这正是他柳家更进一步,甚至……未来押注新君的大好时机。而与皇室联姻,尤其是与圣宠正隆的长安公主联姻,无疑是稳固权势、加深与皇室纽带的最快途径。
他那个不成器的次子柳明辉,虽是纨绔,但正因如此,才更好掌控。将公主嫁入柳家,既能示好陛下,表明柳家忠心,又能借此机会,将触角更深地探入皇室,还能顺便打压北境的气焰——谁不知道,那陈天纵与长安公主过往甚密?此举,无异于当面一巴掌扇在那姓陈的小子脸上,更是对靖北王势力的敲打。
“陛下态度暧昧,便是默许。只要无人能拿出十足的理由反对,此事……便可成。”柳公权嘴角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他已在暗中打点,只待风声放出,舆论稍加引导,便可水到渠成。他并不认为那个远在北境、根基尚浅的陈天纵,能有什么手段阻止这桩由他和皇帝共同推动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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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境,朔方城,司马府静室。
陈天纵面前摊开着数张由天枢楼以最高加密等级传递而来的情报汇总。上面罗列着柳明辉近年来在盛京城内外的斑斑劣迹,其详尽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永昌坊强占民女,逼死其父……西市纵马踏伤商贩,仅赔十两银子了事……与吏部侍郎之子王睿在琼林苑聚众赌博,一夜输掉城东两处宅院……疑似参与去年漕粮舞弊案,分润三成利……私下常以‘未来驸马’自居,狎妓时口出狂言,对公主多有轻薄之语……”
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
灰隼垂手立在下方,补充道:“阁主,根据目前探查,柳明辉此人骄奢淫逸,胆大妄为,因其父权势,多数恶行都被压下。其中几件命案和漕粮案,证据相对确凿,但牵扯较广,若直接抛出,恐打草惊蛇,且容易被柳相断尾求生。”
陈天纵目光扫过最后一条“对公主多有轻薄之语”,眼神骤然冰寒,静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他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一点:“不必求全,也不必追求一击致命。打蛇打七寸,破局,未必需要将他彻底打死。我们要的,是让陛下,让天下人,看清这位‘柳家麒麟儿’的真面目,让他……不配!”
他看向灰隼,指令清晰而冰冷:“挑选三到四件证据相对清晰,且易于在市井间传播、能快速引发公愤的劣迹。重点围绕‘欺压良善’、‘品行不端’、‘藐视皇族’这三个方向。命我们的人,将消息巧妙散给那些与柳家或有旧怨、或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以及……盛京最大的几家民间小报和说书人。”
“散播消息时,注意方式。要像是‘无意间’被挖掘出来,是‘正义之士’看不过眼,是‘受害苦主’终于鼓足勇气……与我们,与北境,与公主,毫无干系。”陈天纵强调,“尤其是关于他轻薄公主的言论,要作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关键时刻,由‘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宫中内侍’或‘曾在场受其侮辱的妓子’口中‘不慎’流出。”
“属下明白!”灰隼心领神会。这是要将柳明辉彻底搞臭,让他身败名裂,让这桩联姻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让皇帝即便出于政治考虑想点头,也不得不顾忌汹涌的民意和皇室颜面。
“去吧,动作要快,要隐秘。盛京那边,所有参与此事的天枢楼成员,启动最高级别保护预案。”陈天纵挥了挥手。
“是!”
灰隼的身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静室内,陈天纵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却并未沉入修炼,而是在脑海中推演着盛京城内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推演着皇帝、柳公权以及各方势力可能做出的反应。
这不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暗夜里的匕首与毒药,是舆论战场上的无声厮杀。但他深知,有时候,这些看不见的交锋,比真刀真枪更为凶险,也更能决定最终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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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盛京城。
一股暗流开始在市井巷陌、茶楼酒肆间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些零星的传闻。
“听说了吗?柳相家的二公子,前几日在百花楼为了个清倌人,把礼部一位主事的儿子给打了!”
“这算什么?去年他在西市纵马,踩断了一个老农的腿,就赔了十两银子,那老农没几天就气死了!”
“啧啧,真是无法无天……”
随后,一些细节更为丰富、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的故事,开始通过一些小报和说书人的嘴扩散开来。故事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柳明辉。内容从他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到赌博成性、一掷千金,描绘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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