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之下 第351章 生不生

将医馆的一应事务都托付给阿依后，秦玥这才得以抽身。

她背上药箱，和岩桑一家、隋安儿以及非要跟着去凑热闹的秦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同踏上了前往牡寨的山路。

山路崎岖，但众人的心情却如同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一般，明媚而轻快。

抵达牡寨时，已是午后。

阿勇族长和族长夫人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在寨门口迎接，脸上洋溢着热情而真挚的笑容。

“欢迎！欢迎你们来！”

阿勇族长声音洪亮，用力拍了拍岩桑的肩膀。

“银花有了好消息，我们整个寨子都高兴得很呐。”

族长夫人则亲热地拉住阿土娘和隋安儿的手，目光慈爱地落在秦玥身上：

“秦郎中也来了，快，快里面请，银花一直在念叨你呢。”

一行人被热情地迎进寨子，来到了阿勇家的吊脚楼。

银花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晒太阳，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她见到众人，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尤其是看到秦玥，更是眼睛一亮。

寒暄过后，秦玥便坐到银花身边，柔声道：“银花姐，我来给你把把脉。”

银花顺从地伸出手腕。

秦玥指尖轻按，凝神细察。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应指圆滑有力，正是典型的滑脉，显示胎气稳固，气血充盈。

她仔细感受了片刻，又询问了银花一些饮食起居的情况，心中已然有数。

她抬起头，对满眼期待的众人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脉象沉稳有力，母子皆安。银花姐姐身体底子好，胎气也很稳，只要后续注意营养，勿要劳累，定能平安顺遂。”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盛。

然而，秦玥心中却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按照脉象和银花的月事推算，孩子降生之时，大约在来年春夏之交。

而那时，她应该正护送着林郎中的骨灰在前往沧州的路上，或者已在沧州处理先生的后事，无论如何是赶不回来的。

她握着银花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歉意：

“银花姐，算算日子，你临盆之时，我恐怕不在石城，无法在你身边……”

银花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笑容爽朗而豁达说道：

“玥儿，你放心去。林先生的事是大事，你安心送他回家。我这里你不用惦记，有阿依和王婆婆在，她们都会照顾好我的。”

“你只管去做你该做的事，平平安安地把林先生送回家乡，就是最好的了。”

她的话语真诚而体贴，充满了对秦玥的理解与支持。

秦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点遗憾和担忧也被这份情谊冲淡了许多。

时间在忙碌和期盼中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腊月初七，婚礼的前夜。

秦玥刚洗漱完，准备歇下，房门却被轻轻敲响。她打开门，只见秦熙披着外衣站在门外。

“玥儿，今晚陪我睡，可好？”

秦玥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

她身上还戴着为林郎中守孝的孝期，虽然已过最重之时，但明日毕竟是姐姐的大喜之日，她怕冲撞了姐姐的喜气。

“姐姐，我身上有孝，怕是不好……”秦玥婉拒道。

秦熙却不在意地摇摇头，伸手将她拉到自己屋里，关上门，语气坚定：

“我不在意这些。再说了，林先生又不是旁人，他若在天有灵，定也会为我高兴的，何来不好一说。”

秦玥见姐姐如此说，心中那点顾虑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暖意和开心。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秦熙的手臂，笑道：“那好，我今晚就陪着姐姐。”

姐妹俩挤在秦熙那张铺着崭新大红鸳鸯被褥的床上，却都没有睡意。

屋内红烛高燃，映得满室温馨。

两人头靠着头，低声说着悄悄话。

说着说着，秦玥侧过身，看着秦熙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

“姐姐，你成亲后，会生孩子吗？”

秦熙闻言，也转过头来，迎上妹妹担忧的目光，她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当然要生呀。”

秦熙拉过秦玥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在透过那里，看向一个尚未存在的未来：

“玥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生育一事，确实可能给女子身体带来各种各样的损伤，甚至是风险，这些我都知道。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柔了些：“它也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乐，一种血脉延续、生命连接的奇妙感受。”

秦玥微微蹙眉，以前她可以说是不知者无畏，但现在她接触过太多产妇的苦痛，对于秦熙所说的“快乐”，感受并不深切。

秦熙耐心地解释道，眼神中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与期待：

“这种快乐就是我能拥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人儿。她会延续我的血脉，我娘的血脉。”

“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至亲的亲人。看着她长大，参与她的生命，教导她认识这个世界。这种体验，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秦玥：“你现在可能还不完全明白，也可能会有其他的选择。”

“但这都没有关系。玥儿，你记住姐姐的话，”她的语气变得郑重。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以后，生与不生，何时生，决定权一定要牢牢握在你自己手里。其他人，哪怕是刘昌，哪怕是姨父姨母，都不能替你做决定。这是你身而为女子，最基本的权利。”

秦玥没有立刻接话，她只是用力地抱了抱秦熙，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姐姐，生也好，不生也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钻研医术，让你，让所有女子，都尽可能健健康康的。”

秦熙笑了，回抱住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姐姐信你。谢谢你，玥儿。”

姐妹俩正说着体己话，房门又被轻轻敲响，是苏春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