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籍之下 第225章 活计

秦阳听得认真，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王掌柜看着他，接着说：

“但这活儿，不是白干，也不是全包给你。粮食、菜蔬、基本的油盐调料，都由官府统一调拨提供，你们只负责出人出力，把它做熟、做好，按时足量做成份饭。到时候，自然会有衙役差官按时来取，分发下去。”

“让我们负责修路役夫的伙食？”秦阳确认道，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对喽。”王掌柜点头：“但役夫人多，你们这小店，全扑在这上也够呛。”

“孙大人也考虑到了，所以不是全指着一家，准备找好几家食肆分摊，一家大概负责一百号人的量。”

说完，王掌柜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秦阳面前晃了晃：“官府每月给这个数，作为工钱。”

秦阳看着那三根手指，心里叹了口气。一个月三两银子，负责一百个人的一日两餐，尽管米粮调料不用自己出，但这工钱确实压得极低。

请人、耗柴、磨损锅灶器具……细算下来，几乎赚不到什么钱，更多是出份苦力。

王掌柜看出他的犹豫，补充道：“我知道这价钱不丰厚，但毕竟是官府的活儿，也算是替孙大人分忧，结个善缘。而且粮食官府出，至少本钱这块你们不用垫付，稳当。”

秦阳沉默了片刻。他想到孙知府对他们一家的恩情，这份人情重于泰山。

如今孙大人遇到了这点难处，需要人手帮忙，自己若是因为利薄而推辞，实在说不过去。

他一咬牙，点头应承下来：“成！大哥，这活儿我们接了。”

王掌柜见他答应，脸上笑容更盛，拍拍他的肩膀：

“好！我就知道老弟你是个明白人，重情义。那我这就去给师爷回话了，具体的章程和第一批粮草，明后日就会有人过来对接。”

说完，王掌柜便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送走王掌柜，秦阳不敢耽搁，立刻将岳父母和妻子都召集到后院，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隋父听完，沉思片刻，第一个开口，语气果断老辣：“这是桩辛苦差事，但也是孙大人的信任，必须接，还得办好，人手不够就再请。”

“我看这样，安儿，你和阳儿两人，主要负责役夫那边的饭食，这是大头，不能出错。铺子这边，我和你娘，加上拉则，还有秀英丫头，我们四个勉强能撑起来。”

他继续安排，思路清晰：“灶眼不够，锅也不够。你们不能在铺子里弄，动静太大，也转不开。”

“就在家里弄，阳儿，你立刻去找泥瓦匠，把家里灶房的灶眼通一通，再多搭两个甚至三个结实的灶台，专门用来做大锅饭。”

“锅也要赶紧去定，找铁匠铺，打几口最大的铁锅，炖菜、蒸饭都用得着。别心疼钱，这锅以后咱们自家开酒楼也能用得上，亏不了。”

岳父一席话，立刻让秦阳有了主心骨。事不宜迟，立刻开始行动。

首先是人手。拉则和刁秀英得知自己要全力负责食肆生意，工钱都涨到了一天四十文，既感激又更有干劲，保证一定看好铺子。

但隋安儿和秦阳那边才是真正的难题，一百人的饭食，光靠他们两人绝对忙不过来。

隋安儿想到了玉叫。玉叫家有马帮，认识的人也多。

她立刻去找玉叫帮忙。玉叫一听，拍着胸脯保证：

“包在我身上，马帮里好多兄弟家的半大孩子，正愁没个正经事做，学点手艺也好，保证给你找老实肯干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几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就有些拘谨地站在了隋安儿家院子门口。

有男有女，个个眼神清亮，手脚看着就麻利，正是听话、肯学、不会偷奸耍滑的年纪。

隋安儿简单问了问，心里便有了底，暂时先留下了四个看起来最机灵壮实的。

家里的新灶台搭建还需要几天时间，但衙役说了，粮草明日就可能送到。

秦阳和隋安儿一合计，决定先借用苏春意家的灶房应急。苏春意和屠老三自然没有二话。

然而，粮食堆放成了大问题。几百人吃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总不能堆在院子里日晒雨淋。

隋安儿家早已住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余房间。

屠老三见状，二话不说，立刻动手将自家那间堆放杂物的柴房彻底清理出来，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找来厚木板垫底防潮，临时充当粮仓。

“还得防耗子！”屠老三心思细，“这么多粮食，最招那些东西。”

他用小鱼干“聘”了两只机灵可爱的猫官回来。

秦熙欢喜得不得了，给一只通体鹅黄的小猫取名“蛋黄”，另一只浑身乌黑油亮的小猫取名“煤球”。

两只小猫迅速上岗，在粮仓附近巡逻，喵喵叫着宣告主权。

刚把柴房收拾妥当，第二天下午，衙役们就赶着驴车，将第一批粮食和调料送来了。

几大袋陈米、一些杂豆、少量的粗盐、更少的豆油，还有少许干菜和一堆不算新鲜的蔬菜……林林总总，将临时粮仓堆得满满当当。

秦阳看着这些官拨物资，心里明白，这饭要想做好，自家恐怕还得贴补些东西。

为了方便两边穿梭忙碌，秦阳特意去找了房东，好说歹说，又塞了些钱，并保证退租时一定将墙体恢复原样，这才得到许可，在自家和苏春意家之间的院墙上，打通了一扇简便的木门。

这样，人员、物资调动起来就方便多了，无需再从街上绕行。

晚上隋父收铺回来，顾不上休息，先到临时粮仓查看。

他抓了一把米在手里搓了搓，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皱：

“都是些陈米，香气差多了。”

又看了看那些蔬菜和寥寥无几的油罐：

“菜也不水灵，肉腥更是别想，这点豆油，够干什么？还不够润锅底的。”

各种调料也是缺东少西。

但既然接了这活儿，就不能糊弄。隋父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光靠这点官油不行，味道出不来，役夫干活重，肚子里没点油水扛不住。咱们得贴补点，用两掺油。”

“把咱铺子里用的猪油掺在这些豆油里，这样既能让他们沾点荤腥，饭菜味道也能香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