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9日,天刚蒙蒙亮,秦宇轩就醒了。窗外蝉鸣初起,空气里裹着清晨的微凉,比正午的燥热舒坦不少。他简单洗漱后,换上轻便的短袖短裤,出门沿着村边的护城河慢跑。
护城河不算宽却很深,河水浑浊,见不到底,岸边的垂柳垂着绿丝绦,枝条垂到水面上,随风轻轻晃动。村里早通了自来水,没人会来这儿洗菜、挑水,河边格外清静。
秦宇轩沿着河岸跑了半圈,又绕回村口,此时母亲张卉玲已经做好了早饭。
玉米粥熬得软糯香甜,配着咸菜和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秦宇轩一口气喝了两大碗。“今天打算去哪儿?”秦天月抽着旱烟,随口问道。“去县城转一转,看看情况。”秦宇轩擦了擦嘴,起身拎起门口的帆布包。
秦家所在的村子和县城仅隔这条护城河,几乎连在一起。秦宇轩穿过村口的石桥,桥对面就是公社医院,白色的院墙格外显眼。刚走到医院门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轩子!”
他回头一看,是同村的吕鑫。吕鑫比他大六岁,打小就在村里出了名的爱读书,如今穿着挺括的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本,快步迎了上来。“刚瞅着背影像你,还真没认错,啥时候从西安回来的?”
“昨天刚到,吕鑫哥。”秦宇轩笑着回应。他打小就知道吕鑫,对方不仅学习好,还常帮村里孩子讲题,对他这个“后辈”更是格外留意。
“这刚毕业就分到公社医院了?”秦宇轩目光落在吕鑫的白大褂上。
“回来俩月了。”吕鑫点点头,语气平和,“前些年沾了我爸的光,高中毕业去西安医学院当了工农兵大学生,这不刚结业,就回咱们这儿了。”秦宇轩清楚,吕鑫的父亲是县里的副县长,但更多人佩服的是吕鑫自己——即便有便利条件,他在学校也没松懈,听说专业课成绩一直靠前。
“那咱们县往后看病可方便了。”秦宇轩说。
“还得跟着老大夫学阵子呢。”吕鑫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眼里带着赞许,“你这孩子打小就机灵,上学早还跳级,现在又去西安念大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他打心底瞧得上秦宇轩,觉得这后辈脑子活、肯踏实干,比村里不少浮躁的年轻人强多了。
“吕鑫哥过奖了,我就是瞎琢磨。”秦宇轩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有空不?叫上几个熟人,我做东吃顿饭。”吕鑫热情邀约。“真不巧,今晚约了初中同学聚,改天吧。”秦宇轩略带歉意,“等我忙完这阵,咱们再好好聊。”
眼看快到上班时间,吕鑫要去药房交接,两人又唠了两句村里的新鲜事,才笑着道别。
秦宇轩继续往县城里走,主街紧挨着公社医院,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两旁的商铺陆续开门。卖早点的摊位前飘着热气,油条、豆浆的香味混着吆喝声,透着鲜活的烟火气。他放慢脚步,从北十字开始逛起。
路东的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货架上的商品比去年丰富了不少,搪瓷盆、的确良布料摆得满满当当;路西的五金店门口,几个工人正忙着卸铁锅、铁丝,叮叮当当的声响格外热闹。秦宇轩目光扫过每家店铺的招牌和生意状况,偶尔停下来听老板和顾客交谈,默默记在心里。
从北十字转到南十字,沿途多了些小摊贩。卖瓜果的摊位前堆着红瓤西瓜,缝补衣物的大娘坐在小马扎上忙活,还有摆着针头线脑的杂货摊,围着不少大婶大嫂。南十字拐角处新开了一家书店,橱窗里摆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创业史》等新书,秦宇轩进去翻了翻,买了一本《工商企业管理基础》,打算闲时琢磨。
出了书店,他往西郊中学方向走。学校门口的围墙新刷了白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格外醒目,传达室里的值班老师正拿着报纸翻看。秦宇轩没进去,在附近转了转,看到不远处有几间闲置门面房,门口贴着“出租”的红纸,他特意记下联系方式。
之后,他顺着主路往七里镇方向走了一段。兴县地势北高南低,北边的北源是一片东西绵延的缓坡,虽无大山,却比南边平坦的沃野高出不少。此时的北源上,大片农田里的冬小麦刚收割完不久,田埂上还留着麦茬,几户村民正忙着翻地,准备接下来种玉米。秦宇轩站在坡下望了望,这北源向来是县里的良田宝地,冬天种冬小麦,秋天收完玉米就接着播种,一年两茬,从未闲置。见这边多是农田,没什么商铺,他便转身往回走。
临近中午,秦宇轩惦记着西安“徐记家常菜”的情况,直接往县城的邮电所赶。他知道徐老板的罗马市分店旁有个电话亭,便打算打个电话问问店里的事。
邮电所的接线员帮他接通西安的电话后,秦宇轩跟电话亭老板叮嘱:“麻烦您帮忙叫一下徐老板,就说秦宇轩找他,我隔五分钟再打过来。”挂了电话,他在邮电所门口的长椅上等着,心里盘算着下午和姐姐们聊生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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