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地区,地处陕东北部,能源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煤炭和天然气储量惊人,堪称陕东省的“能源仓廪”。然而,与资源的富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期以来“资源诅咒”的隐忧——产业结构单一,过度依赖初级资源开采,环境压力巨大,且发展成果外流严重,本地民众获得感不强。更关键的是,盘踞榆木多年的地方势力,与省里某些力量关系盘根错节,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独立王国”,对省里的各项政策,往往阳奉阴违,或选择性地执行。
秦宇轩选择榆木作为下一阶段的突破口,意图非常明确:就是要啃下这块最硬的骨头,将区域协同发展的触角,直接插入旧有利益格局最顽固的堡垒内部。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引入一两个项目,而是要撬动整个榆木的发展模式。
他的切入点,选在了“榆木能源资源深加工与生态保护协同发展示范区”(简称“榆木示范区”)的规划建设上。这个构想宏大而系统,旨在打破过去“挖煤卖煤、采气输气”的粗放模式,通过引入高端化工、新材料、清洁能源技术等产业链,提升资源附加值,同时严格划定生态红线,大规模投入环保治理,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协同并进。
消息传出,在榆木乃至省里都引起了巨大震动。这不仅触动了依靠原始开采获利的本地能源巨头的奶酪,更挑战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游戏规则。
平西能源化工集团董事长赵建国,在“榆木示范区”规划研讨会上,再次成为了旧势力的代言人。
“秦省长的规划,立意高远,令人钦佩。”赵建国依旧是那副豪爽的做派,但话里的机锋却毫不掩饰,“不过,我们榆木的情况比较特殊。现有的产业基础、运输条件、特别是水资源承载能力,是否能够支撑如此宏大的转型?大规模上马深加工项目,投资巨大,市场风险更高。万一搞不成,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把原有的优势给丢掉了?我认为,还是应该稳妥为主,先把现有的基础打牢,逐步延伸产业链,不宜步子迈得太大。”
他这番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本地官员和企业家的心态——对转型的恐惧,对未知风险的抗拒,以及内心深处对现有利益格局的维护。
秦宇轩耐心听完,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示意工作人员播放了一组精心准备的资料。
PPT上展示的是国内其他资源型城市成功转型的案例,以及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据:榆木地区地下水水位连年下降、部分区域地表沉陷、以及虽然GDP总量不俗,但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长期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现实。
“建国同志提到了风险,”秦宇轩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我想问,是转型的风险大,还是坐吃山空、最终资源枯竭、环境崩溃的风险更大?是投资失败的风险大,还是眼睁睁看着我们陕东的‘能源仓廪’在未来绿色低碳的浪潮中被淘汰、被遗忘的风险更大?”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指着那组环境数据:“这些,就是我们必须直面、不能再拖延的代价!转型不是选择题,而是生存题。‘榆木示范区’的核心,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升级迭代。我们不是要放弃优势,而是要放大优势,让黑色的煤炭、无形的燃气,转化出金色的价值、绿色的未来!”
他环视会场,目光锐利:“至于水资源、技术、市场这些问题,正是示范区要集中力量解决的。省里会配套专项政策,引入顶尖科研机构和技术团队,同时面向全国乃至全球招商引资,不是我们榆木自己关起门来搞建设。区域协同,在这里就是要打破榆木的‘孤岛’状态,让外部的资本、技术、人才为我所用!”
秦宇轩的论述,将议题从“要不要转型”提升到了“如何更好地转型”,用更严峻的现实风险和更广阔的发展视野,彻底压制了赵建国等人试图营造的“稳妥”叙事。
然而,就在“榆木示范区”规划获得原则性通过,进入具体实施阶段时,那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再次伸了出来。
这一次,对方选择了一个极其阴险的切入点——民生。
一家在网络上颇有影响力的自媒体,突然发布了一份所谓的“榆木示范区内部拆迁补偿方案”,该方案刻意压低了补偿标准,并暗示将强制数万居民搬迁,却未提及妥善的安置措施。这篇文章配以极具煽动性的标题和部分“村民”哭诉的模糊照片,迅速在网络上发酵,引发了榆木当地民众的强烈不安和愤慨,甚至开始出现小规模的聚集。
“强征”、“低补偿”、“无视民生”……一个个标签被贴在了“榆木示范区”和秦宇轩本人身上。舆论瞬间被点燃,压力从网络蔓延到现实,示范区的前期调研和宣传工作一度陷入停滞。
“其心可诛!”方文谦将舆情报告摔在桌上,怒不可遏,“这完全是伪造的!我们的补偿安置方案还在细化论证,根本就没出台!这是蓄意制造矛盾,煽动民众对抗省里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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