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带着浓重腥咸气息的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将最后一丝传送带来的眩晕感彻底驱散。林弦挣扎着从坚硬的黑色砂砾中撑起身体,每一寸肌肉都传来过度透支后的酸痛与无力。
入目所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荒凉。
天空是永恒的、毫无生气的铅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均匀得令人压抑的灰暗云层,低低地压在海面上方。脚下是绵延无际的黑色海滩,砂砾粗糙而冰冷,隐隐散发着一种金属锈蚀般的微弱气息,但与锈蚀星渊那种规则层面的终结感又截然不同。
前方,是咆哮的墨蓝色海洋。那并非寻常的海水,涌动间泛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融化了无数星辰的光泽,海浪拍击在黑色沙滩上,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哗啦声,而是低沉、厚重、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咆哮!每一次潮汐涌动,都带起一片迷蒙的、闪烁着微光的雾气,那雾气中蕴含着极其狂暴且混乱的能量波动——林弦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远比灵气更原始、更难以驾驭的“混沌能量”!
“这里……是哪里?”一名战士捂着胸口咳嗽着站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新环境的警惕,“不是说安全坐标吗?这地方感觉比锈蚀星渊好不了多少!”
冰璇也已起身,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和厉战的状态,脸色凝重地看向林弦:“传送过程受到严重干扰,我们偏离了预定坐标。这片天地的规则……非常古怪,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反而充斥着一种……狂乱的能量。”
林弦默默点头,他的感知更为清晰。这里的物理常数似乎都与常规宇宙有所不同,重力略大,空间结构也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粘滞感”。灵魂深处,“归衍”奇点如同耗尽能量的电池,运转晦涩,那“协议”碎片也黯淡无光,似乎因为远离了锈蚀星渊那种特殊的规则环境而陷入了沉寂。唯有那枚“锈蚀印记”,依旧散发着冰冷的、若有若无的存在感,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幽灵。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些半埋在黑色砂砾中的、山岳般的巨兽骨架,在灰暗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它们形态各异,有些类似放大了千万倍的星空巨兽,有些则完全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生物结构,骨骼呈现出水晶、金属或是某种未知的玉石质感,上面布满了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的痕迹。
“检查周围,注意安全,收集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林弦压下心中的不安,下达指令。生存是第一要务。
两名战士立刻分头,谨慎地探查附近区域。冰璇则守在厉战身边,同时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吸收外界那狂暴的混沌能量异常困难,且极具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林弦蹲下身,抓起一把黑色的砂砾。砂砾入手沉重,带着阴寒。他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归衍”之力,砂砾毫无反应,但其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极细微的、能够吸收和隔绝能量感应的特性。
“这些砂砾……不简单。”他喃喃道。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沙滩上,有一块不同于黑色砂砾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物件。
他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如同某种生物甲壳的碎片,质地温润,表面有着天然生成的、复杂而玄奥的纹路。更让他注意的是,这块甲壳碎片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混沌能量同源但却相对“温和”与“有序”的力量波动。
他小心地将甲壳碎片拾起,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
“轰!”
一段破碎、混乱、却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意念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无边无际的、色彩斑斓的混沌海洋……无数强大的、难以名状的生灵在混沌中诞生、厮杀、吞噬、陨落……巨大的、由规则凝聚而成的“渔网”从天而降,捕捞着混沌中的生灵……哀嚎、挣扎、以及最终被拖拽向某个不可抗拒归宿的绝望……
……这块甲壳的主人,一只形如巨龟、背甲上承载着微型山脉的混沌生物,在最后的时刻,奋力挣脱了“渔网”,却身受重创,最终力竭,陨落在这片黑色的海滩上,庞大的身躯在岁月和混沌潮汐的冲刷下,化为了枯骨与尘埃,只留下这片最为坚硬的背甲碎片……
影像戛然而止。
林弦猛地松开手,额角渗出冷汗。这块甲壳碎片,竟然是一段承载了死亡记忆的“信息化石”!它记录了这片“混沌海”的残酷,以及某种……仿佛“收割”般的恐怖景象!
“混沌海……渔网……”林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这片海洋,是一个巨大的“猎场”?而那些巨兽骸骨,都是被“捕捞”后遗弃的残骸?
他回想起“巡天镜”提供的坐标信息中,似乎隐约提到过“临近混沌海边缘缓冲区”的字眼,当时情势危急未曾细想。现在看来,他们并未到达真正的安全区,而是被传送到了这个位于稳定星域与狂暴混沌海之间的、危险的“缓冲区”或者说……“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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